燕儀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大亮,她睜開眼睛,渾身骨頭好像都酥軟下來,酸疼得厲害。
她忍不住哼了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發現自己窩在那溫暖寬闊的懷抱里,一絲不掛,緊貼著赤裸胸膛。
燕儀愣了愣,忙從那懷抱里鑽出來,霎時便頭頂傳來一聲不耐煩的悶哼。
沈譽卿想是還沒清醒,並沒睜眼,只長臂一攬,將她重新撈回懷中,摟著軟綿綿,熱乎乎的身軀,他從喉嚨里發出滿足的聲音。
軟嫩的臉頰又貼上了那堅硬胸膛,在這冬天的清晨里,他的懷抱滾燙溫暖。
然而燕儀卻蹙起眉頭,硬是推開他坐了起來。
她掃視了一圈,發現昨夜荒唐之中,衣服丟了一地,燕儀撿起床邊的衣服,連忙往身上套。
「去哪兒?」
男人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帶著幾分饜足。
燕儀嚇了一跳,抬頭便見沈譽卿睜開了眼睛,撐著腦袋打量她。
他早起脾氣似乎好了一點,眸光還算溫和,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沒戴眼鏡時,鋒芒收斂了不少。
燕儀咬了咬唇,一言不發地攏起衣服。
「又不是沒見過,這麼火急火燎地穿衣服,怕我非禮你啊?」沈譽卿見狀,嗤笑了一聲,目光在她微腫的紅唇上掃過,那雪白脖頸和鎖骨間,儘是曖昧紅痕。
是他昨晚的傑作。
沈譽卿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
燕儀緊緊繃著唇,把衣服穿完,便扶著床站起來。
他唇邊原本帶著淡淡笑意,見她始終一言不發,甚至有轉身就走之意,臉色不禁微變:「你什麼意思?」
燕儀微微一愣,轉頭看他。
「一聲不吭就走了?」沈譽卿抬眼,目光銳利。
燕儀攥著衣角,臉色有些蒼白:「那你想我說什麼?」
「你……」
他眸色瞬間變冷,臉色鐵青,沉聲道:「你昨晚可不是這樣的,纏著我那個勁兒……怎麼?醒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燕儀聞言,臉龐迅速泛起一片紅霞,憤怒地看著他:「我昨天……是中了藥,你應該知道的。」
「你中了什麼我不知道,」沈譽卿冷笑道,「我幫了你總是真的吧?」
她咬緊牙關,看著這個面寒如水的沈譽卿,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無奈的絕望:「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他移開視線,啞聲道,「只是不想一醒來就被人甩臉子。」
明明她不是不知道怎麼討人喜歡。
昨晚她不是……做得很好嗎?
為什麼一定要惹他生氣?
昨夜才在他耳邊發出那種聲音,勾得他不能自已,結果一大早起來,連正眼都沒看他一下,穿上衣服就走。
燕儀把他當什麼了?
就這麼不想看到他嗎?可是明明昨晚不是這樣的……
昨晚?一想到昨晚,沈譽卿忽然心下一沉。
燕儀咬了咬唇:「謝謝你昨晚救了我,但我們也快離婚了,以後各走各的路,就當……昨天是一場夢吧。」
「因為換成了我,所以不開心?」沈譽卿忽然開口,眸色深沉得嚇人,「是不是換成你的那個『沈譽卿』,你就高興得不得了?」
燕儀似乎沒聽懂他的意思,蹙起眉頭:「你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他輕笑了一聲,然而眼底全無笑意,「別以為我讓你一勾,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昨夜我清醒的時候,你什麼表情,我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說到後面,他的臉色陰沉如風雨將至,聲音里也似乎透著刺骨寒意:「你不想看見我。」
燕儀渾身一震。
平心而論,她確實比較願意見到另一個沈譽卿。
至少「他」不會陰晴不定。
甚至能夠給予她些許安全感……燕儀想到昨夜,沈譽卿破門而入,抱走她時,她看見他英俊而溫和的面容,確實感到一陣安心。
然而燕儀不敢忘記,那個「沈譽卿」是並不是真的。
他偶爾會出現,但是又很快地消失。
說白了,那只是燕儀曾經為自己打造的一個夢。
或許他存在過,但是終究,不能長久留在她身邊。
真實的沈譽卿是森然可怖的,正是眼前的這個人。
燕儀垂下眼帘,平靜地說:「我沒有那麼多想法,只是想做完該做的事,早點離開。」
沈譽卿翻身下床,健美的身軀就這麼赤裸著,朝她走來。
燕儀連忙移開視線,卻被他步步緊逼,貼到了牆角。
沈譽卿低下頭,緊貼著她的臉,仔細觀察著燕儀逐漸泛紅的臉龐:「真的?」
她強作鎮定,低聲道:「我騙你幹什麼?你是哪個沈譽卿……我早已經不在乎了。」
她又一次撒了謊。
僅僅是為了趕緊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環境,還有這個目光銳利,強勢而狠厲的男人。
沈譽卿冷哼了一聲,似乎不太相信,然而聲音到底變得沒那麼冷淡了:「你最好是,別因著昨夜人家順手撈了你一把,就把他當救世主了。」
「我也不怕告訴你,他跟我就是同一個人,他什麼想法,我全都一清二楚,」沈譽卿轉了一下眼睛,笑道,「你以為他一口一個愛你就是真的嗎?哼……他心裡所思所想,也不過……」
跟我一樣罷了。
沈譽卿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瞥了燕儀一眼。
他發現自己似乎在無意間承認了心底的念頭,他確實……確實想要困住燕儀,綁住燕儀,讓這個狡猾又陰險的小女子永遠離不開他的視線。
沈譽卿焦躁地按了按太陽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如此,他可不會像那個滿腦子都是談情說愛的廢物一樣。
燕儀算什麼?沈譽卿不知道,只是從認識她的那天起,他就從沒把她放在眼裡過。
畢竟燕儀看起來只是個不起眼,有幾分姿色的普通女人罷了。
沈譽卿不知道自己對燕儀的這股氣是什麼時候開始,從哪裡來的,他也懶得去探索,反正人在自己面前。
愛情?
沈譽卿嗤笑了一聲,勾著她的下巴打量了一下,卻被燕儀惱怒地打開了手。他倒也不發火,自顧自地繼續端詳她。
他不覺得愛情這種東西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簡直太可怕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動不動海誓山盟,上刀山下火海。
那是沈譽卿八歲時聽到,都會笑出聲的笑話。
什麼愛不愛的,不重要。
既然他想要,人在眼前就行了。
整天為了愛情要死要活,不是他沈譽卿的作風。
「你說完了嗎,我想走了。」燕儀低著頭說。
沈譽卿挑了挑眉,撿起衣服穿上:「幹嘛這個表情,搞得好像欺負你似的……要走就走唄。」
她悶著頭往外走去,目不斜視。
沈譽卿扣著紐扣,喊了她一聲:「去看奶奶嗎?」
說罷,沒等燕儀答話,他又懶洋洋地說道:「下午我也去。」
燕儀頓了頓,徑直走了。
沈譽卿斂起笑容,穿完衣服走下樓,給劉風打了個電話。
「先生,昨夜李大人聯繫了您一整晚,聽說您沒接電話。」
「他還有臉找我?」沈譽卿冷笑道,「把所有人叫上,馬上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