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之,你想看嗎?快回答我。」故靈君又問了一遍,還順手捏了捏對方通紅的耳垂。
謝言韞如同真的被蠱惑般,脫口而出:「……想。」
她真的願意讓他看見真容嗎?
為什麼不繼續掩藏起來了?
眾多紛亂的思緒,在親眼目睹女子真容的那一刻,全都空白停滯了一瞬。
女子容貌雍容大氣,明媚芳華。
眉目間自帶著一種得天獨厚的矜貴之色,仿佛世間一切都盡在她掌握之中。
淺笑倩兮,淡定從容。
天下萬般姝華,不及眼前人分毫。
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怎麼樣?瀾之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女子歪頭淺笑,明知故問。
謝言韞回過神來,有些無措地低頭收回目光,可臉頰不受控制的升溫發燙,心尖更是一顫一顫的,跳得厲害。
「還……還好。」
「只是還好嗎?」故靈君有些不滿意這個回答,她俯下身,雙手分別撐著椅子兩邊的扶手,將人圈在懷中。
「瀾之,再回答一遍,你滿意麼?」女子的聲音輕柔如春雨,帶著潤物細無聲的蠱惑。
「滿、滿意。」謝言韞又有些結巴了。
「那我是不是瀾之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
「是。」謝言韞胡亂點頭。
故靈君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那瀾之是不是心悅我了?」
「shi……」
一個『是』字的聲調都在嘴裡轉了一圈,好在謝言韞及時清醒,才沒有脫口而出。
他抬眸有些羞惱地微瞪了眼故靈君:「你問這個作甚?」
見沒有能哄騙成功,故靈君也不遺憾,直接在少年的唇瓣上小啄了一口,才笑吟吟地回答:
「開個玩笑而已,瀾之別生氣。」
聞言,謝言韞心裡更加鬱悶了。
只是個玩笑而已……那為何還要輕薄於他?
見時間差不多了,故靈君也沒有繼續再逗弄謝言韞,轉頭吩咐一直當背景板的方明瓊:
「把人處理了再送回去,今晚就讓他『病逝』吧。」
故靈君的心情很好,看在順郡王還有一點作用的份上,她很善良的決定讓順郡王早點脫離苦海。
只有順郡王徹底死透了,她的瀾之才能解開心結。
「是,主子。」
方明瓊親自動手,鋒利的匕首劃開結痂的傷口,一點點放干順郡王體內最後的血。
隨著時間的流逝,多處傷口都已經流不出血來,地上的人也徹底咽氣了。
……
從那處宅子裡出來,馬車上的謝言韞依舊被故靈君抱著,後者沒有絲毫撒手的跡象。
先前是一直沒能看見人,謝言韞還能『催眠』自己不用在意,可現在……
「張嘴。」
看著故靈君遞來的一盞甜茶,謝言韞下意識低頭喝了幾口。
來時的路上吃了這麼多糕點,謝言韞現在確實有點渴了。
等喝完茶,謝言韞依舊有些不敢直視故靈君。
只是,想到剛才親眼見到順郡王已死,謝言韞心裡無疑是有一塊沉重的大石頭落地了,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表示一聲感謝。
「秦姑娘,謝謝你……幫我殺了順郡王。」
故靈君正在檢查謝言韞手腳上固定的板子有沒有鬆動,聽到這話,也只是隨口拈來一句甜話:「誰叫他欺負瀾之呢,我當然要幫瀾之出氣了。」
「不僅僅是為了我,還有我祖父,還有我……八歲那年逝世的雙親。」
謝言韞主動說起了一段往事:
「十年前,我的父親舊疾復發,在疾行的馬背上跌落,當場死亡,我的母親當時隨軍在邊境照顧父親的飲食起居,得知噩耗後,傷心欲絕,當夜上吊自盡,追隨我父親而去了。」
這些事情,故靈君自然事先都調查過的。
不過,此時的故靈君卻要裝作一副剛知道的狀態,神情驚訝又心疼,將懷裡的少年抱得更緊了幾分,「瀾之,切莫太過傷心了,我相信二老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你就此消沉。」
謝言韞搖搖頭:「父親母親的離世,後來我早已釋懷了。」
他還有祖父,祖父又何嘗不是失去了兒子和兒媳呢?所以謝言韞不能一直傷心,免得讓祖父也鬱結於心。
「當夜,祖父被皇帝傳召入宮,我當時害怕祖父也離開我,便鬧著要一併入宮……」
謝言韞的聲音平緩,仿佛在述說一段稀鬆平常的往事。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顛覆當年那個尚且八歲幼齡的小言韞的認知。
小言韞在宮中碰到了順郡王,後者對當時長得玉雪可愛的小言韞起了歪心思。
得知護國公被皇帝召見去了御書房,小言韞身邊又沒有大人跟隨,便主動去接近小言韞,以他手上有著小言韞已故父母的「遺物」的謊言,將人誘拐到一處僻靜宮殿,欲對一個孩童行不軌之事……
「當年順郡王竟然想對你做這樣的事?!」故靈君的神色瞬間冷凝一片。
她忽然有些後悔讓順郡王這般『輕鬆』的死掉了!
在她的調查中,並未查出來這件事情,只知曉當時謝家祖孫進了一趟皇宮,回來後就立馬領旨,啟程前往邊境駐守。
當時,故靈君還淺淺的疑惑了下。
以齊國老皇帝那昏庸又多疑的性格,他是怎麼放心讓唯二的謝家人都去了邊境,而不是將謝言韞單獨留在京城為質,以便掌控護國公。
原來……竟然是出了這樣的事!
「後來呢?你有沒有事?」故靈君關切地看著懷中的謝言韞。
雖然她大致通過鬼市當夜,順郡王的一些只言片段中推斷出,當年順郡王並未得手,還被護國公狠狠教訓了一頓,所以才一直懷恨在心,想要報復回去。
可當時的情形,別說只是一個八歲懵懂幼童,就連一個成年人碰到這樣的事,估計都會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
「後來,是太子事先察覺到了順郡王的異常,派人通知了祖父,最後祖父他及時趕到,才護住了我。」
「祖父疼惜我,見我險些出事,也不顧是在皇宮當中,更不管順郡王的皇室身份,直接動手打了順郡王一頓。」
「順郡王打不過祖父,又不服氣,便言語辱罵我已故的雙親,言辭……很是粗鄙不堪。」
聽完事情的經過,故靈君終於完全理解了方才謝言韞執意要摘下眼布,親眼見證順郡王的慘狀。
那不僅是為了解開他多年的心結,也是為了他已故的雙親。
辱及雙親,為人子女,如何能忍?
可偏生那人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貴,即使是護國公也只能打一頓泄憤,而不能手刃此賊。
就連齊國皇帝,事後也只是杖殺了幾個宮人,並禁足順郡王半年,不讓此事往外透露半點風聲。
「所以秦姑娘,順郡王一事,我真的發自內心的很感激你,你為我雙親也出了一口惡氣,謝謝你。」
見少年的眉宇間,還是不可避免染上了些許愁緒,故靈君輕嘆一聲,故作苦惱:「瀾之真的想要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