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今日難得逛園子,以至於午膳和晚膳都是在湖心亭內吃的。
等晚上回屋休息時,故靈君把謝言韞推回了屋子內,卻沒有任何下一步的動作了,反而開始在一旁逗著籠中麻雀,時不時添幾把飼料進去。
謝言韞等了又等,終於是忍不住開口:「那個……秦姑娘,我想上床休息了。」
「是嗎?那休息啊。」
「你……麻煩你抱我上去。」
謝言韞回想起白日他要坐輪椅出門時,故靈君還得讓他主動親吻,難不成現在也要……
沒等謝言韞深想下去,故靈君很快就表明了意圖:「我怕黑,夜裡一個人睡不著,想跟瀾之睡同一張床榻。」
謝言韞有一瞬間的錯愕。
怕黑?
這算是什麼理由?
而且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及。
謝言韞前後一聯想,頓時明白了過來,表情好似糾結,又好似羞惱,很是精彩。
他本來還想著,今晚要如何讓秦靈放棄繼續同榻而眠的。
既然想好了要劃清界限,謝言韞覺得兩人之間不應該表現得太過親密。
可現在……
謝言韞還是妥協了。
「你先抱我上去。」
故靈君嘴角勾起:「那我就當瀾之同意了。」
有了保證,故靈君很是利索地將人抱到了床上,並貼心地蓋好被子。
隨即,故靈君走向香爐邊,將安眠香給點燃後,才脫去外衣上榻了。
只是,故靈君剛想把人摟過來,就聽見了謝言韞那略顯防備的聲音響起:「你離遠一點,床這麼大,你不用挨著我這邊,我也不習慣。」
「可以。」
故靈君答應得太乾脆了。
以至於想著要如何辯駁的謝言韞都愣了下。
故靈君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這反而讓謝言韞沒了多少睡意,一直惴惴不安的。
「瀾之,你一直睡不著,是不是在想著書生與狐妖的話本子?要不要我拿過來再讀幾頁?」
見人還沒有睡,故靈君好心提醒一句。
「不用!我很快就會睡著的!」謝言韞語速飛快地拒絕,並立馬閉上了雙眼。
「哦,那好吧。」故靈君語氣里透著幾分遺憾。
不知是威脅起了作用,還是屋內的安眠香起了效果,很快,原本心中還七上八下的謝言韞,漸漸的就睡著了過去。
趁人睡著了,故靈君將面前溫香軟玉的人兒環抱住,低頭輕輕嗅著少年脖頸處的淡雅體香,而後埋首其中。
想跟她劃清界限?
不可能。
所以,故靈君今晚才先發制人,讓謝言韞『被迫』繼續答應了同榻而眠的條件。
都是睡一張床的關係,故靈君倒要看看,謝言韞想要自欺欺人到什麼程度。
……
許是安眠香的後勁太足,謝言韞第二日醒來時,已快要晌午了。
本來以為會看見故靈君的身影,可沒想到身邊的位置早已無人,這讓他足足愣神了好幾秒。
「……她去哪了?」
謝言韞身上的被褥都蓋得嚴實,連一個邊角都沒有折著,很顯然那離開之人,在離開前還細心地捻好了被角。
他一轉頭,忽然就見到窗邊鳥籠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瀾之,等我回來~
「一聲不吭就出去了……」
謝言韞嘟囔了一聲,目光落回小桌子上擺放精緻的八珍糕,每一塊的糕點都被掰成了一小塊,不需要再咬碎就能含入口中。
謝言韞看著這些掰成塊的八珍糕,轉頭朝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下。
沒人。
於是,謝言韞飛快地低下頭,用嘴含住一小塊的八珍糕。
糕點的甜意在嘴裡化開,讓他的心情也舒暢了幾分。
唔……好吃。
此時的故靈君,正聽著方明瓊的匯報:
「殿下,高滄果真又行動了!」
「今日巳時三刻,正是京城市集最繁鬧之際,高滄又派兵查抄了我們七個據點,雖然只占了不到三分的數量,可短短几日就能查清我們這麼多據點的位置……高滄到底是從哪裡搞來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故靈君內心並沒有多少意外:「其餘據點呢?」
「風平浪靜,暫時沒有看出要查抄的跡象。」方明瓊一臉慶幸:「今日被查抄的七個據點,裡面的重要人員和物品都轉移出去了,留下來看店的,都是臨時僱傭的齊國人,並不知曉內情。」
「那些僱傭來的齊國人,目前已經被押送至京兆府牢獄內了。」
故靈君並不關心那些齊國人會有什麼下場。
現在齊國人又不是她的子民,夠資格關心的人是太子高滄才對。
「負責查抄的主事人是誰?」
方明瓊回話:「玄影傳信回來,說是東宮舍人張諫,此人是太子高滄的心腹,雖沒有什麼大才,但擅長拍馬屁,對高滄也很是忠心,因此受到重用。」
「東宮舍人張諫……」
故靈君口中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在腦海里搜索出相關的人物信息。
早在故靈君對齊國有所打算之時,便開始著手調查齊國皇室和朝廷官員上上下下的關係網以及個人資料信息。
這些信息早已刻在了故靈君的腦中。
「我記得此人的一大嗜好,便是去尋花問柳,查一查他最近去的是哪家青樓,安排人手去探一探他的口風。」
「是。」
方明瓊點了點頭,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殿下,昨夜我便讓玄九去了一趟謝世子的莊子,準備將銀票取出來,然後你猜,玄九他發現了什麼?」
「什麼?」
方明瓊笑嘻嘻說道:「謝世子莊子隔壁的隔壁,恰好就是玄影剛探查到的高滄常去的那處莊子,殿下,你說這事巧不巧?」
「還真挺巧的。」
謝言韞所說的莊子,竟然剛好就在太子養男寵的那個莊子附近。
由於太子需要掩人耳目,那大隱隱於市才是最好的隱藏方法,因此並沒有買走附近全部的莊子。
而謝言韞的那處莊子,既不在護國公府名下,也不在謝言韞外祖父家名下,明面上,莊子的主人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外地商人。
實際上,那個外地商人是謝言韞母親的奶娘兒子,早些年走丟了,後來被找了回來,謝言韞的外祖父家順勢幫奶娘兒子換了一個新身份,而謝言韞母親在外頭的一些私產,背後都是奶娘兒子在打理。
興許正是因為這層假身份,導致太子不知曉附近有謝家的莊子,才敢把男寵都圈養在那邊。
本來,故靈君還打算過些天就帶謝言韞出門,計劃著讓他撞破高滄的醜事,繼而對齊國皇室更加失望。
把人帶出門不難。
只是要如何運作得毫無算計的痕跡,能騙過謝言韞,這就有些困難了。
而這下子,難題就直接迎刃而解了。
「莊子裡的錢先別動,重新埋回去,等到合適的時機,我便帶謝言韞出門,設計撞破太子醜事的同時,再一併把錢取回來。」
故靈君腦中思緒迴轉間,便已經吩咐完了。
「好的,主子。」
等方明瓊走後,故靈君默默在腦中預演了一遍這個計劃,確定沒有任何的紕漏為止。
如今,謝言韞明顯對齊國皇室還存有一絲幻想。
這一絲幻想,便是太子高滄本人。
而故靈君要做的,就是要打破謝言韞最後的幻想,讓他清楚高滄是一個表里不一,虛偽狠毒之人。
這樣的人,不配成為齊國未來的皇帝,更不配得到謝言韞的效忠。
等謝言韞對高滄徹底失望後,故靈君再適時將陷害護國公府的主謀,就是高滄本人的消息透露給謝言韞,屆時,謝言韞將會對整個齊國皇室徹底失望,那他向大周倒戈也是遲早的事。
故靈君眼底閃過一絲暗光:「還想跟本宮劃清界限?等你發現齊國再無謝家的容身之處時,便是你謝言韞跪求著本宮庇護你們謝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