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之?瀾之?」
故靈君的輕喚,將謝言韞神遊在外的思緒給拉回了現實。
他早就被故靈君抱到了輪椅上,現在正推著出屋外。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故靈君有些好奇起來。
而且,還一副委屈可憐的糾結模樣,一直緊蹙著眉宇,像是一向不染塵埃、無欲無求的謫仙,突然心生憂愁,光是瞧著就讓人覺得心疼。
「沒想什麼……就是有些擔心祖父如今的情況。」
回過神來的謝言韞,既慶幸自己的一番胡思亂想沒有被人察覺,又羞惱於自己的不成體統,暗暗唾棄自己,竟然連……做人外室都想進去了。
很是心虛的謝言韞連忙轉移話題:
「秦姑娘,我剛想起來京城外有一處莊子,明面上並不是護國公府的產業,而是我外祖父家私底下補貼給我母親的嫁妝,並未記錄在公中,所以應當沒有被朝廷查抄。」
「小時候,我還同父母將每年的壓歲錢都存放在一口箱子裡,然後埋在莊子內的一棵樹下,父母說這樣是為我祈福,將所有人給的福氣留住,保佑我平安長大。」
說到此處,謝言韞的眼裡閃過一絲追憶。
當初,為了能讓他這副羸弱的身體好起來,家裡人為他尋遍了不少的法子,連祈福這種虛無縹緲之事,一聽對他有益,便深信不疑。
逢年過節時,更是往京城各處寺廟添香火錢,來為他積福保平安。
「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動過那筆銀錢,如今樹底下估摸著也埋有幾萬兩的銀票,秦姑娘,你可以派人去那裡把銀子取出來。」
故靈君並不意外謝言韞還能拿得出一筆錢財。
護國公府雖倒台了,但也只是明面上的家產和財物被朝廷收繳了。
像護國公府這般傳承數代的世家,暗地裡不可能不給後代子孫多留幾條後路的。
只是……
故靈君眼眸微眯,暗自思量起謝言韞忽然提及此事的用意。
下一秒,故靈君嘴角揚起一個弧度,面上驚訝:「難道瀾之這麼快就要給嫁妝了?我還沒下聘呢,這不太合規矩吧?」
故靈君的語出驚人,讓謝言韞都聽懵了好幾秒。
「什麼嫁妝……這不是嫁妝!」謝言韞氣惱地瞪著笑吟吟的女子。
「你派人打探我祖父的消息,也需要銀錢來四處打點關係,這幾萬兩銀票你拿著,就當作我的一份謝禮。」
謝言韞試圖將故靈君拉回談正事上面。
這幾萬兩白銀,既是謝言韞對故靈君這些天的關照表示感謝,也是對故靈君的一種暗示,希望對方能更加盡心盡力的找尋祖父的下落,若是能尋到人,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好處。
故靈君依舊錶示她聽不懂,繼續裝糊塗:「謝禮?瀾之不是已經把『謝禮』給我了麼?怎麼還有第二份呀?」
說罷,故靈君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謝言韞。
故靈君所說的『謝禮』,當然就是指謝言韞本人了。
謝言韞聽出了言外之音,又氣又羞:「那是交易,不是謝禮……而且什麼時候說給你了!」
何為交易?
當然是等到交易關係結束,那就一拍兩散,一別兩寬了。
難不成秦靈還想自己一直沒名沒份的跟著她,然後……一直當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又或者是男寵?
謝言韞絕對不會成為什麼男寵!外室!
他從小到大養成的克己復禮的教養,不允許他這般去自甘墮落。
「是是是,交易而已。」故靈君隨口敷衍兩句,便話鋒一轉:「可交易期間,瀾之就是我的人,不是麼?」
謝言韞說不過故靈君這個無賴,乾脆扭過頭去不理人了。
「你走開。」
見把人調戲得要炸毛了,故靈君見好就收,好聲好氣地道:「我要是走了,誰幫我們瀾之推輪椅,來曬太陽呢?」
「瀾之先跟我說一說,那個莊子具體位置在哪裡?是哪棵樹下藏了錢?」
昨晚回來時,夜色已深,加上謝言韞困意上涌,也沒怎麼仔細打量居住了一個月的皇家別院。
現在被故靈君推著輪椅出屋外,倒是能親眼一睹別院的風光景致了。
這處皇家別院雖然許久未曾有僕從打理,滿園子的景色顯得有幾分蕭條,但畢竟皇家規格的底子還在,遠遠一瞧,不仔細打量,還是能有幾分好風光的。
謝言韞心境平和了些許,才開口:
「是在京城南邊四十里外的楓溪村旁,那裡有不少莊子,一般都是京城的達官貴族在私底下購置的。」
「我母親的陪嫁莊子就在第三道上,門前還栽種著一小片竹子。」
故靈君點頭:「好,我記下了。」
見故靈君答應了,謝言韞心裡微鬆了一口氣。
願意收下就好……
如此,兩人之間的利益關係就明明白白,謝言韞也不用再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故靈君推著謝言韞來到一處湖心亭時,見到了在亭中小憩的李老。
李老睜眼一瞅,下一秒驚疑出聲:
「喲~你小子終於能出來溜達了,出來也好,整天悶在屋子裡,就算沒病都得憋出病來。」
謝言韞溫和一笑,語氣感激:「這位便是李老神醫吧?晚輩謝言韞,多謝李老神醫出手救治。」
「不必言謝。」李老擺了擺手,朝謝言韞擠眉弄眼:「都是這小丫頭讓老頭子我過來的,不然老頭子我可不願意出遠門,太麻煩了。」
「嗯……秦姑娘確實幫我良多。」謝言韞面色有些不太自在,眼神始終不太敢直視故靈君。
隨後,謝言韞又向李老詢問自己如今的身體情況。
李老都一一作答了。
故靈君趁著這個間隙,去將莊子埋錢的事情交代了一聲給方明瓊,後者一聽要去挖出幾萬兩的銀票,頓時發出驚呼聲:
「哇,謝世子人這麼好,眼都不眨一下,就送了幾萬兩。」
「好什麼好,我差這點錢麼?」故靈君面上並未半點高興之意。
謝言韞給錢的意圖,她大致能猜出七八成。
無非就是想跟她劃清界限,錢貨兩訖,又或者想利誘她,能更加盡心盡力的找尋護國公的下落。
這便表示,謝言韞對她依舊有著防備心。
故靈君不由得感慨一聲:「自小便受盡寵愛的護國公府世子,當真是沒有那麼容易就被誘哄走了。」
「殿下,您不會還沒拿下謝世子吧?這不應該呀?」
方明瓊對此表示強烈的懷疑。
她家殿下對外的名聲雖然荒唐了一些,但憑著高貴的身份和優越的容貌,大周多的是青年才俊趨之若鶩,甚至有不少自薦枕席,入長公主府當男寵奴僕的。
「這樣才有挑戰性,不是麼?」故靈君倒是沒有太生氣。
謝言韞真的要是那些不用她勾手指,就眼巴巴湊上來的庸脂俗粉,故靈君還會覺得膩歪,可能立馬就會失去興趣呢。
「咦惹~」方明瓊撇撇嘴。
殿下總是說對謝世子就是有幾分興趣,只想玩一玩而已。
可方明瓊就是覺得殿下是嘴硬。
說什麼攻心為上,還不怕謝世子得知殿下的真實身份後,立馬就遠離殿下了。
現在用著假身份,好歹還能不被排斥。
天底下除了謝世子,就沒有第二個男子,還能讓殿下耗費如此心神去主動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