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男朋友。」席越在姜檸介紹自己之前,就主動對醫生伸出手來,說著一口很流利的帶著當地腔的語言:「你好。」
醫生笑道:「你就是Ayla心心念念的那位嗎?」
「我想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了。」
醫生和姜檸說的一樣,談吐都很紳士優雅。
不愧是幹這一行的,席越只簡單和他說了幾句,就感覺出來一股親和力。
看得出來醫生是想和姜檸還有席越長談的,想把兩個人請到更為舒適的辦公室去坐著。
看著像是想和席越說姜檸那六年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但姜檸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有些躊躇了,可能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聽自己的事情從別人口中告訴席越。
她看到有護士在走廊另一邊朝這裡眺望,像是有急事要找醫生一樣。
姜檸:「好像有人找你,我們過幾天再聊吧,順便請你吃個飯。」
醫生:「好啊,那過幾天一定要找我。」
看剛剛醫生熱情的樣子,姜檸本以為醫生還會盛情邀請一下。
姜檸都想不到他能答應的這麼快。
但更讓她想不到的還在後面。
姜檸和醫生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之後,醫生在她轉身之後,塞給了席越一張名片。
席越眉毛一挑。
醫生悄咪咪的甩給了席越一個噤聲的動作。
意思是別讓姜檸知道。
這兩個人就背著姜檸悄悄咪咪的py了一次。
前往姜檸在M國的住所還需要好幾個小時的車程。
席越上車之後就默不作聲的先加了醫生的聯繫方式。
他餘光看見姜檸打了個哈欠,便收起手機來,對姜檸道:「睡會兒吧。」
他把姜檸的座椅放平,看著姜檸很快的入睡。
M國的公路風光一向出名。
這是一條依傍著太平洋海濱蜿蜒伸展的公路,一側是廣袤無垠的太平洋浩渺壯闊,海浪持續拍擊著岸邊的礁石,層層白色浪花翻湧而起,遠處的海平面,在陽光的傾灑下波光瀲灩,閃爍著璀璨的金色光芒。時不時地,白色的帆船或遊艇悠然駛過,在海面上拖曳出一道道曼妙優美白色的弧線。
等姜檸睡著之後,席越看了會兒風景,再百無聊賴的摸出手機想看會兒時間。
他卻發現醫生在不斷給他發消息,已經發了好多大長條的消息了。
【Hello,帥哥,我知道你想聽Ayla在我這治病的故事,不過Ayla是個一向擅長糊弄和逃避的孩子,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和你說說,但你可不准和她告密。】
醫生真的很了解姜檸。
席越看到第一段的時候,沒忍住笑了一下。
只不過看到後面一句,他的笑意就緩緩收斂了起來。
【Ayla剛來的時候,病情很嚴重,大多數發病的時候控制不住自殺,只能用束縛帶日復一日的把她捆在床上,她的幻覺很嚴重,會經常幻想一些從未出現過的故事,說胡話。】
【那會兒她很牴觸我靠近,來到M國的短短几個月就已經特別瘦了,護士給她輸營養袋的時候,和我說這孩子除了被人逼著幾乎不吃飯,骨頭只連著一層皮了,這讓我很難過,我沒辦法幫助她。】
【後來有一次,我在一次日常診療中,她終於願意和我說話,那是第一次,她問我是不是吃了雞蛋灌餅。】
【這在M國是很少有的食物,她父親給她請的廚師也不會,她覺得這個廚師是在監視她,對他抱有很敵視的態度,從來不會和他提要求說想吃什麼。後來我就偶爾給她帶一次雞蛋灌餅,她慢慢的願意和我說話,說這個味道有點像她高中門口的老闆做的,她很喜歡。】
席越的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無情的掐住。
雞蛋灌餅是他們經常在外面吃的一家早餐,她一開始並不吃那種簡陋小三輪搭出來的早餐攤。
後來在席越的安利下,才逐漸喜歡上,甚至願意在冬天早上都起來的很早,去路邊攤排隊,雞蛋灌餅一拿到手就忍不住扒開包裝袋咬一口。
席越看她被燙得直呼熱氣,都沒忍住笑:「急什麼,又沒人搶你的。」
「你不懂,這是我對老闆手藝的肯定。」
邊上還在趕著做下一個雞蛋灌餅的老闆,只能抽空給姜檸豎了一個大拇指。
姜檸笑得眉眼彎彎,眼角的笑弧格外的明顯,像一隻偷吃的小狐狸一樣,腮幫子一動一動的。
席越甚至都想像不到姜檸瘦成那樣的模樣。
席越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很困難,但他卻縱容著這種窒息蔓延。
他近乎是受虐似的,在心中一字一句的把醫生發來的消息讀下去。
【後來我才慢慢找到怎麼接近她的方法,我聽說過她有一段戀情,好像不太受她父親喜愛,她出國其實也有她父親半脅迫的意思。】
【她病情最嚴重的那幾年,其實求生欲並不太高,哪怕是去上課都有隨身的保鏢,同學都不敢和她交談,她也完全不想交朋友。】
【這麼些年,她唯一的愛好,大概就只有露營,不過有次她突然問我「醫生,如果我死在外面,姜錦濤會派人來找我嗎?」,我反應過來,冷汗都嚇出來了,我這才知道她哪兒是喜歡露營,明明是在給自己選墓地。】
【她出不去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會抱著一隻小熊,我發現她很久都沒抱過了,就問她,她說壞掉了,她明明保護的那麼好,卻還是壞掉了,可能這就是沒有緣分。】
席越看著醫生的那句「沒有緣分」,仿佛能聽到姜檸說那句話的場景。
他只覺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