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把這件事情直接和姜錦濤說。
而是找了個法子,透露給了張靜姝,藉由張靜姝的嘴去說。
只是張靜姝很明顯有自己的算盤。
她特地挑在姜檸母親跳樓,姜檸自殺未遂,讓姜錦濤煩躁不堪的那個節點去說。
姜錦濤果不其然被氣得夠嗆,什麼惡毒的話都往外蹦。
「我就不應該生下你,也不應該娶一個精神病!你不分手是吧?」
「行啊,等他知道你是個精神病之後,看他還願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姜錦濤和她母親當年所有的海誓山盟,世紀婚禮,終究變成了一片狼藉。
滑稽的令人發笑。
他把姜檸關了禁閉,並且給她辦了出國留學的手續。
其實姜檸想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以後相夫教子什麼的,對姜宴京來說,算不得什麼壞事。
姜宴京做事一向謀無遺策,每一個決定都會深思熟慮。
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非得把這件事情透露給姜錦濤。
是不想讓姜檸和席越在一起嗎?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他和姜檸一起長大。
只有姜檸知道他的虛偽的真面目,也只有他見過姜檸所有狼狽不堪。
可這種兩個人之間的隱秘終究被一個外來人打破了。
他對姜檸來說不再有唯一性。
是的。
姜宴京終於意識到了。
他喜歡姜檸。
他嫉妒席越。
他平生乾的第二件蠢事,就是去找姜錦濤,他有沒有想法,把姜檸嫁給他。
如果姜檸的病情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姜錦濤又操心他自己的老臉,是絕對不會公開姜檸的病情的,那把姜檸嫁給自家人,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法子。
可姜錦濤的算盤打的很響亮。
他還設想著姜檸要是病情好轉一點,還能送出去給他選好的家族聯姻。
一個利益至上的人,連自己親女兒的婚姻都能算計的明明白白。
姜宴京這個提議果然想也不想的被姜錦濤拒絕了,並且還招致了他的懷疑。
姜宴京表面不動聲色道:「父親也不想公開她的病,嫁出去的確不是於她而言最好的選擇,她是我妹妹,我肯定要替她的未來打算。」
姜錦濤想起來姜檸的確不太待見姜宴京,兩個人應該擦不出什麼火花,這才打消了顧慮。
……
姜檸在國外那些年,也只有姜宴京會去看他。
不過姜檸不怎麼見他就是了。
他去十次,可能才只見到兩三次。
姜宴京偶爾給她留下一點現金,或者是一些好玩的東西。
但他依舊希望,如果可以的話,時間能一直停留在他和姜檸在M國的那六年。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六年。
有一次他來得挺巧的,正好遇見姜檸放假在家。
傭人給他開的門,他正看見姜檸下樓找吃的。
她穿著一身寬鬆的睡衣,披頭散髮的,劉海都被睡卷了,跟一縷豎在頭頂的呆毛一樣,乞丐一般的造型全靠那一張臉撐著。
姜檸走近了,姜宴京才發現她睡衣扣子扣岔了一個,鞋子也沒穿,打著哈欠就遊蕩進島台那邊找吃的了。
也不知道是全程沒留意到姜宴京也在,或者是完全在無視他。
姜宴京看著島台後開冰箱門的姜檸:「怎麼不穿鞋子。」
姜檸依舊沒搭理他,自顧自的掏出了一瓶冰飲,用冰箱上貼著的起蓋器撬開。
姜宴京這才肯定,姜檸是在故意無視他。
他渾然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別喝這麼冰的。」
姜檸就著他話音的尾調,就咕嚕咕嚕喝下去一大口。
她終於肯掀眼皮,賞他一眼:「你煩不煩。」
她在姜宴京面前毫無形象可言,連自殺的醜態他都見過,姜檸已經懶得在他面前保持形象了。
姜宴京:「你不照顧好自己的話,我沒辦法和父親交代。」
姜檸的臉上流露出那種對他而言見過無數次的譏誚神色。
她就這麼拎著那瓶冷飲走到姜宴京跟前。
她定定的站在距離姜宴京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
距離近到姜宴京都能看清楚的看到姜檸臉上細微的毛孔以及睫毛的弧度,冷漠的眸子中倒映著他的剪影。
下一秒,姜檸直接把她手上的一瓶冷飲都兜頭倒在了姜宴京的頭上。
傭人過來看到這一幕,差點沒驚得叫出聲來。
姜宴京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姜檸,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黏膩的飲料從他的頭頂一路順著額前的碎發以及挺拔的眉弓處淌下來。
一路浸濕了他一絲不苟的挺括襯衫。
姜檸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卻笑得跟個惡作劇成功了的孩子一樣,有一種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神經質。
等她笑完了之後,才道:「你說唄,最好和他說,我已經死在M國了。」
語氣里夾雜著毫不掩飾的惡劣和懶散。
姜宴京當然不會這樣和姜錦濤說。
……
他大概是第一個知道席越也跟來M國的人。
在此之前。
姜宴京一直以為在姜檸的那一出羞辱式的分手之後,他們應該沒可能了。
席家大少爺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羞辱。
但他低估了姜檸的魅力,也低估了兩人之間的感情。
姜宴京是一次來M國出差,順路想接姜檸回家的時候,撞見席越的。
姜宴京:「倒是沒想到,席少爺居然是個情種。」
「關你屁事。」
席越除了姜檸之外,對於任何人都是不客氣的。
姜宴京這個和姜檸關係不怎麼好的義兄,當然得不到席越的好臉色。
姜宴京看著他,很冷淡的開口:「你們不適合。」
那個家裡有錢吊兒郎當的桀驁少爺,終於肯用正眼看他。
即使是那打量的目光算不上善意。
幾秒過後,席越才不屑的哂笑了一聲。
「你算哪根蔥?我們合不合適是我們的事情,義兄?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吧。」
姜宴京漠然道:「我知道你查過她,不然不會跟來,她的病你知道,你也知道她母親是病發跳樓的,你和她在一起,能保證她的安全嗎?能保證她不會變成那樣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嗎?」
席越本來不是很想搭理他。
但聽到他這句話,臉上的神色淡了下來,一言不發,伸手解開自己上衣的第一顆紐扣,左右大幅度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下一秒。
席越揚手就是一拳,又重又准。
砰——
姜宴京猝不及防的被打得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工人推過來的垃圾桶。
席越在周遭學生的尖叫中,蹲下身去拎著姜宴京的衣領,一雙眸子冷的可怕,散發著一種獸性的壓迫感。
「你們姜家人他媽的才是瘋子吧?」席越冷冷道:「她母親養育了你這麼多年,就得到你這樣的評價?保證她的安全指的就是把她送來M國自生自滅?」
姜宴京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入手是一片黏膩,是血。
「你是覺得她在國內能更好的治療嗎?」姜宴京渾然不在意:「她的病最終都會變成那樣,這是事實,你不會這就接受不了了吧?」
但這句話並沒有再激怒席越。
席越像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離譜的想法。
「你該不會是喜歡她吧,姜檸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