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俺們掙錢了
當初因為王承舟的話，村裡的老少爺們兒確實摘了不少狗娃花和霜桑葉回來，經過簡單的處理，不少人也煮水泡茶嘗試了一下，味道是有，但並不是特別出奇，甚至還有種澀味和苦味……
這種玩意兒自己喝還行，拿到市場上賣就有點牽強了。
大傢伙兒隱隱覺得他有點誇大其詞，再想想狗娃花和霜桑葉本來就是藥材，難喝是正常的，也就沒有怎麼計較。反正鄉下人物質貧乏，當初王紅河菸癮犯了，實在熬渴不住，冬瓜秧和絲瓜秧都能拿來當菸葉使，這東西難喝一點，但終歸是茶嘛，有比沒有強。
大傢伙兒也就那麼對付著喝。
王承舟曾經許諾過教給他們炮製之法，只是後來事務繁忙，一下子就給忘了，而且又沒人提醒，哪裡會知道老少爺們兒拿生狗娃花和青霜桑葉直接泡茶喝……
果然，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同樣提出了疑問，「王秀才，你不是說那狗娃花就跟野菊花一樣，咱們晾乾不就能泡茶了嗎？還要啥炮製？霜桑葉不就更簡單了，本來就是葉子，直接擱鍋里煮水不就好了？」
王承舟一陣尷尬，瞪著眼道：「誰跟你們說採摘回來直接就能用了？那不跟吃草一樣！」
「可你當初說霜桑葉擱鍋里煮一煮，就能拿來敷眼睛啊。」
一幫子小娘們兒可是記著他當初的話呢，挺著胸脯子抗議道。
「伱們也說了是敷眼睛，敷眼睛的意思就是生用！那跟直接吃進肚子裡能一樣嗎？」
王承舟咳嗽一聲，以掩飾自己的過失，沒好氣兒道：
「我怎麼說，你們怎麼學就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狗娃花是跟野菊花相似，所以想要做成花茶，炮製方法也大同小異。至於霜桑葉，則複雜的多，而且需要一定的技藝。」
「看在你們如此聽話的份上，我今天就一一教給你們。至於將來能不能賺到錢，或者賺到錢之後想把炮製技術教給自己兄弟姐妹，我就管不著了！」
一幫子小娘們兒一聽，立刻就知道他當初藏私了。可莫名的，心裡卻沒有一絲埋怨，甚至還有幾分慶幸。
畢竟，別人捂得越是嚴實的東西越是珍貴。而且，她們可是大浪淘沙，最終堅持下來的人選，王秀才這樣做，肯定是有深意的。
要是剛開始就一股腦的把炮製技藝教給滿院子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她們反倒覺得不稀罕了。
於是，見他要開始授課，大家立刻就主動上來幫忙。又是架鐵鍋，又是支蒸籠，又是擺案板，忙得不亦樂乎。
一切準備就緒，王承舟才道：「就像我剛才說的，霜桑葉只有在外敷的時候才不需要炮製。若是想製成霜桑葉茶，工序是十分繁瑣的。必須經過採摘、清洗、殺青、揉搓、炒青、乾燥一系列加工，而後才能獲得氣味飄香的霜桑葉茶。你們那些直接飲用的，跟拿青草煮來喝有什麼區別？想想就噁心！」
「好呀，王秀才！原來裡面有這麼多道道！怪不得我當初聽你的話喝得直乾噦呢！」
幾個小媳婦兒聽他數落，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回懟道：「俺們被你當猴耍，你還噁心上了，可真不是個好人。」
眾人一陣鬨笑。
王承舟翻了個白眼兒，心說怪我咯？
大傢伙兒熱鬧了一陣，立刻就依照他的吩咐上手了。
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年紀都不大，正是手巧的時候，把採摘回來的霜桑葉按照嫩葉和老葉區分開，切成條狀，清洗過後，瀝乾水分，燒開清水，然後再分別入水焯15或30秒鐘。
而後撈出攤在乾淨的蓆子上揉搓，一是揉去水分，二是搓軟粗纖維。
然後就點起小火，把處理好的霜桑葉擱鍋里炒制。這一步跟炒茶一樣，很關鍵。得虧王承舟以前沒少鼓搗這東西，由他親自上手，不一會兒就開始滿院飄香。
霜桑葉的味道很特別，它雖然沒有傳統茶葉的回甘，但是也沒有傳統茶葉的苦味，而且氣味更加清亮，入口甘醇，口感厚重。
在後世，甚至被國際食品衛生組織列為「人類21世紀十大保健品之一」。
而它被當茶飲用，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本草綱目》中曾言：桑葉，汁煎代茗，能止消渴。
消渴基本上就是現在所說的糖尿病。
而且，民間還流行有「人參熱補，桑葉清補」的說法，可見它的營養價值。
只是後世亂七八糟的茶葉盛行，甚至還有專門的賣茶女出現，霜桑葉茶不知怎的，了解的人卻越來越少了。
由王承舟做示範，大傢伙兒都是熱情高漲，一個個提著鍋鏟子，熱得光滑的臉蛋上滿是汗水，卻猶自不肯撒手。
主要炒茶可是個功夫活兒，別看王承舟輕描淡寫，一幫子大姑娘小媳婦兒卻要麼炒焦，要麼火候不夠，有幾個要強的，都快被自己氣哭了。
二姐王愛仙和二姐夫張全發同樣圍在旁邊觀看。
瞅著這麼多年輕姑娘跟著自己兄弟學東西，二姐心裡又是感嘆又是欣慰，自己也躍躍欲試，十分想學習這門難得的技藝。
可張全發卻裝起來了，說什麼讓她安心在家享福就好，掙錢那是老爺們兒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頗有幾分「你負責美麗動人，我負責柴米油鹽」的浪漫。
弄得二姐直撇嘴，嘲笑他剛掙幾個錢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實則心裡卻跟蜜一樣甜。
練習了一通，王承舟又教她們炮製狗娃花。
其實，狗娃花的處理跟杭菊花十分相似。這裡說的杭菊就是藥菊。菊花可不是什麼品種都能入藥的。
「所以，狗娃花就是篩去雜質之後，清洗、蒸製？」
一幫子小娘們兒渾身上下累得汗津津的，卻幹勁兒十足，聽到炮製過程如此簡單，都有點意猶未盡，「王秀才，你可不要藏私呀！」
「不管多難學，咱們都心甘情願。」
「大不了，咱們繼續給你當幫工嘛！」
大傢伙兒半開玩笑似的，說完之後都嬌笑起來。
王承舟翻了個白眼兒，心說這些小娘們兒可真是夠機靈的……他還真有糊弄過去的想法。但並不是為了藏私，而是怕麻煩。
於是，無奈道：
「菊花在臨床上多以生用為主，主要是治療外感風熱、目赤腫痛、肝風頭疼。生用之時，處理方法最為簡單，只需除去雜質，挑出梗葉，篩去灰屑即可。」
「不過，製作菊花茶則需要蒸製。一是為了去除苦味，二是清潔和殺蟲。只有經過這樣處理的菊花才能拿來泡茶，並且長久儲存。所以，如果僅僅是炮製狗娃花，你們只需學習這個就行。」
「至於菊花炭，你們目前也接觸不到野菊花，而且那玩意兒炒制起來比霜桑葉茶還要麻煩，你們就別給自己找罪受了。」
可一幫子小娘們兒眼睛當時就瞪起來了，根本不肯罷休，「不行，咱們必須得學會！藝多不壓身，別以為咱們是女子就不懂得這個道理。而且，伏牛山里又不是沒有野菊花，等將來咱們得閒了，不是一樣可以採摘賣錢嘛。」
王承舟無奈，只好把製作菊花炭的方法教給她們。
菊花炭的用途是很窄的，就只能跟生地炭、銀花炭合用治療輕症咯血。炮製起來卻很麻煩。主要是難以掌握火候。
那時候家裡都是燒木柴，一群小娘們兒圍著大鍋，非要學習炒制菊花炭，煙燻火燎的，一個個都變成了花臉貓。而她們卻樂在其中，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眼睛裡卻亮晶晶的，裝滿了希望。
王承舟看得一陣動容。
想了想，便跟大傢伙兒提議，說是讓她們把自己的那一份炮製好之後，可以拿來交給張全發，讓他帶到縣城售賣。賣多賣少都不會昧掉她們的，而她們只需要支付一定的佣金就成。
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山路太遠，一幫子小娘們兒不好披星戴月的往來城裡，而鄉下大集上的客流消費能力有限，茶葉當下又是奢侈品，估計只能賺點小錢。
一幫子小娘們兒聞言，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錢的事情上必須得認真些。更何況是把自己辛苦的成果交給一個外村的男人。
不過，看在王承舟的面子上，大傢伙兒最終還是覺得要按照他說的來辦。
張全發聽到自己內弟的建議，更是激動不已。反正他是要去城裡幫著賣「聰明湯」的，順帶捎上一些茶葉還能賺些外快，何樂而不為呢？
更別說一幫子大姑娘小媳婦兒有求於他，一會兒的功夫，連全發哥都喊上了，全都圍在他身旁認真的叮囑著。
張全發生來孤苦，再加上性子流蕩，哪裡享受過這待遇？被如此多女同志看得起，仿佛他的人生都因此有了意義，一張嘴都快笑成石榴了。拍著胸脯保證必定不負所托。
一時間，真是滿院子歡笑。
當天晚上，大傢伙兒就回家趕工出來不少狗娃花茶和霜桑葉茶，然後一併交給了張全發。
由於時間緊迫，張全發急著明天再去縣城一趟，每個人炮製出來的數量都有限，多的也就三五斤，少的也就一二斤。
可即便如此，十來個人呢，加在一起也差不多上百斤了。而且，他還要背著幾十斤重的「聰明湯」，這可就有點難為人了。
雖然提起掙錢，張全發渾身都是勁兒，可再大的力氣，也不可能扛著百十斤的東西走五六十里山路吧？
最後，還是王承舟想了個法子，幫他把陳衛紅的自行車借來了。
這下子，張全發簡直因禍得福，從來沒騎過洋車子的他，興奮得推著自行車在村子裡轉悠了好幾圈。
真的就是推著……
那個年月，自行車可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有錢都不一定買來。
張全發這樣一個破落戶，想不到也有如此瀟灑的一天，可真是在老少爺們兒面前混出個人樣來了。
激動得他第二天一大早就推著自行車出發了。后座上綁了好幾個麻袋，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藥材和茶葉。
這一趟，可是帶走了整整兩座村子的牽掛。
以至於，白天上課的時候，那些個大姑娘小媳婦兒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個都幻想著自己的狗娃花茶和霜桑葉茶能掙多少錢。
不說多，能掙個三毛五毛的，夠家裡吃鹽錢就行。
哪知道，當紅日西沉，母雞開始上窩的時候，整個村子突然就沸騰了。
張全發從城裡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這人帶回了發財的消息。
今天王紅河和李玉珠以及王南舟從山裡回來的比較早，正在院子裡處理新採挖回來的藥材。王彩雲大著肚子坐在堂屋門口，笑嘻嘻的看著王承舟訓斥郭明月，王愛朵坐在堂屋裡面，賊兮兮的探著頭看熱鬧。
正在這時，張全發推著空蕩蕩的自行車從縣城裡回來了。
剛進村口，那些個滿是牽掛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就發現了他，一個個滿懷忐忑的跟了過來。
原本是想進院子裡詢問東西賣得咋樣的，沒想到張全發把自行車一丟，當即就在大門口掏出小本本，大聲吆喝起來了。
一家人都好奇的走了出去。
郭明月總是記不住足太陽膀胱經上的穴位，被師父訓斥了一通，卻一點不開心的意思都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同樣迫不及待的跟了出去。
要知道，作為王承舟的大弟子，她可是弄了不少狗娃花和霜桑葉的。一個大姑娘，肯定是愛錢的，尤其是自己勞動所得的錢，現在要分錢了，她能不開心嗎？
「楊小拴，霜桑葉茶1.5斤，狗娃花茶2.0斤，共賣出1.75元。扣除2毛錢勞務費，餘下1元5角5分。」
「楊巧兒，霜桑葉茶2.0斤，狗娃花茶2.5斤，共賣出2.25元。扣除2毛錢勞務費，餘下2元5分。」
「郭明月，霜桑葉茶3.0斤，狗娃花茶3.0斤，共賣出3.0元。扣除2毛錢勞務費，餘下2元8角。」
……
張全發舉著小本本，有零有整的念著，聲音高亢而認真，像極了開大會時，站在台子上發言的領導。
而下面的那幫子小娘們兒，早興奮得抱在一起了。
楊巧兒的眼角更是流出了淚水，又連忙用小手抹去，接錢的時候，手臂都在顫抖。
誰能想到，她一個整日被父母打罵的小姑娘，竟然能靠著自己的雙手賺錢了。
而且，是兩塊多！
——感謝那位書友大哥的100點幣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