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煜在床前陪了整整三日。除了上朝,其餘時候幾乎寸步不離。期間謝昭來過幾次,都被擋了回去,他雖心有疑惑,但也不敢抗旨,只好煎熬著。
黃昏,謝君離終於從昏睡中轉醒,睜眼看見的便是司馬煜憔悴消瘦的容顏,他張了張嘴,沙啞著嗓子喊:「陛下……」
司馬煜立即湊近他:「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有哪兒難受?」
謝君離搖搖頭,想坐起來,卻發現全身軟綿無力。
「不要亂動。」司馬煜連忙扶他躺平,又拿了枕頭墊在腰後,這才鬆了口氣,「你剛醒,先別亂動,朕這就去找太醫過來。」
說完,他轉身欲走,衣袖卻倏爾被抓住了,司馬煜詫異地扭頭,看見謝君離虛弱地笑了下,輕聲道:「害你受苦了,朕向你賠罪。」
謝君離愣住了,他萬沒有想到司馬煜會向他賠罪,他啞著嗓子費力開口:「我……沒事……陛下……不必……奔波……」
司馬煜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你呀,什麼時候替自己想想。」
「我、沒……」謝君離話音未落,胸腔劇烈一顫,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司馬煜嚇壞了,連忙替他撫背,柔聲安慰他:「你現在需要靜養,不能激動,好好養病,等病痊癒再說,嗯?」
謝君離喘了許久,才勉強平穩下來,慢慢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司馬煜見狀,將他的手指掰開,小心翼翼地放回床鋪,然後起身去吩咐小內侍準備溫水和湯藥。
等小內侍端著熱騰騰的湯藥進來,司馬煜接過湯碗親自試了溫度,這才把碗放到榻上,用勺子攪拌了幾下,然後遞到謝君離嘴邊,溫聲哄他喝藥。
湯藥苦澀難耐,謝君離擰起眉,遲遲不肯喝。謝君離真是被謝昭寵壞了,脾氣越發古怪。司馬煜無奈地嘆了口氣:「快喝了它,喝完以後朕給你吃蜜餞。」
蜜餞是甜的,謝君離勉強咽下去,但依舊不願喝藥。
司馬煜皺眉,忽然俯首堵住他的嘴巴,將苦澀的藥汁渡給他。
謝君離瞪圓雙眸,喉嚨里溢出含糊的聲音,像是在反抗,更像是在求饒。
司馬煜卻絲毫不肯停止。
良久,藥碗見底,司馬煜總算罷休,擦乾淨謝君離唇畔殘留的藥漬。
殿中寂靜一片,司馬煜這才恍然初醒,他剛才竟忍不住用嘴給一個男人渡藥?雖然男風不是什麼罕見之事,但他分明不好這口啊,他這究竟是怎麼了?
正在疑惑間,耳邊響起謝君離略帶沙啞的聲音:「陛下,您……」
司馬煜一僵,見謝君離眼眶微紅,看起來甚為委屈,不知作何解釋,半晌才訥訥道:「朕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那麼倔呢,非逼著朕餵你,朕也是迫不得已……」
他說得理直氣壯,就像是謝君離求著要他餵一般。
謝君離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輕聲道:「謝陛下厚恩。」
司馬煜聽出他語氣里的疏遠,不禁皺了皺眉,他最煩這種患得患失的性格,遂板著臉道:「朕出去了,你早點歇息。」
說完,他站起來,大踏步往外走,臨行前又回頭叮囑:「陰雨風大,蓋好被子。」
謝君離點點頭,他看著司馬煜的背影消失在門檻處,伸手撫了撫還留有餘溫的唇瓣,眼神複雜而幽深。
他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方才那一刻,竟差點落下淚來。
原因很簡單——
他對待感情很認真,陛下那般輕挑就像是折辱了他,陛下加上皇后娶了五個夫人,他還未曾……那是他的初吻……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命懸一線,生死未卜的攸關時刻,陛下就已經這樣給他餵過藥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謝君離的傷勢逐漸好轉。司馬煜每天都會來看他,兩人之間的情感也在悄然中發生了變化。
是夜,司馬煜坐在床邊,看著沉睡中的謝君離,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輕輕撫上謝君離的臉頰,感受著他的溫度。
謝君離突然醒來,看到司馬煜的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司馬煜急忙收回手,尷尬地說:「朕……朕只是看你睡得不安穩,想幫你蓋好被子。」
謝君離微微一笑,沒有多問,只是輕聲說:「陛下,夜深了,您也該休息了。」
司馬煜點了點頭,卻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謝君離。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彼此的心意卻在這靜謐的夜晚中傳遞。
就在這時,衛修匆匆走進來,神色凝重:「陛下,御史台再次上奏,說陛下沉迷男色。」
司馬煜臉色一沉,他知道這場風波不會輕易平息。他站起身,決然道:「朕會處理的,你們都退下吧。」
衛修和謝君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司馬煜走出內殿,面對著御史台的奏章,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謝君離,哪怕是要與整個朝廷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