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國強,南燕國弱,他不便暴露身份,只好黯然離去。
司馬煜見到謝君離躺在擔架上,整張臉蒼白如紙,他心頭頓時一痛,幾乎要窒息。他連忙蹲下身將謝君離抱在懷裡。
「陛下萬萬不可。」尉遲蔚提醒,「謝大人染了疫症,您這樣……」
「住口!」司馬煜怒視尉遲蔚,低吼道,「清辭若是有任何差池,朕唯你們試問!」
尉遲蔚嚇了一跳,連忙閉嘴。
司馬煜將謝君離抱上馬,尉遲蔚騎馬跟隨左右,兩輛馬車很快駛離村口,奔向駱郡太守府。
司馬煜專心馳馬,懷中人的謝君離感到顛簸悠悠轉醒。他艱澀的扯動乾裂的唇角,微笑道:「陛下?」
司馬煜緊緊摟住他,嗓音嘶啞:「是我,清辭,你怎麼樣了?」
謝君離靠在他肩膀,虛弱道:「疼,我好疼。」謝君離再克制不住,竟流下淚來。
司馬煜見他哭,胸口堵得難受:「別怕,沒事了,朕來了,很快就不痛了。」
謝君離用力點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陛下,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還以為我見不到你了。」謝君離迷迷糊糊間覺得之前見到司馬煜是場夢,因而此刻見到司馬煜格外激動,加上慕容止餵他吃了藥,恢復了些精神,忍不住訴苦。
司馬煜心中酸楚,溫柔拭去他腮邊的淚痕:「別哭了,御醫都候著呢,很快就沒事了。」
司馬煜一路飛馳,很快就回到太守府,他小心翼翼的把謝君離放在床榻上。尉遲蔚連忙去找太醫。
劉院判匆匆趕來替謝君離把脈,眉頭緊鎖,陷入苦思。
司馬煜焦急詢問:「到底怎麼樣?你倒是說句話啊!」
劉院判聽說謝大人是陛下心頭肉,又是從疫區回來,本以為是苦差,卻沒想到他身上竟無感染疫症的症狀,實在奇怪。按理說感染者會呈現病態的紅紫斑紋,甚至會發高熱,謝大人卻完全不是這種情況。
劉院判不確定的問道:「陛下,謝大人除了頭暈乏力,可還有其它異常?」
「清辭說他疼。」司馬煜沉聲說著,耐性似乎已經耗光。
劉院判皺眉沉吟:「不知謝大人您哪裡疼?」
「全身都疼。」謝君離弱弱的回了句,眉峰微蹙,司馬煜見狀緊緊握住他的手,神情更加冷峻。
劉院判咽了口唾沫,斟酌了一番措詞,「陛下不必憂心,謝大人只是體質較弱舊疾復發,並無感染疫症。」
司馬煜懸起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劉院判又道:「但謝大人的病情比想像中嚴重一些,還需要悉心調理,否則怕落下病根。」
司馬煜連連頷首,吩咐劉院判專心伺候謝君離靜養。
是夜,司馬煜輕輕坐在床邊,凝視著仍在昏睡中的謝君離。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謝君離蒼白的面頰上,為他平添了幾分靜謐的美。
司馬煜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謝君離的額頭,指尖傳來的微涼讓他眉頭微蹙。
他不懂是怎樣的情愫令他不管不顧日夜不休的趕到南境,只是在看到謝君離還能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忽的明白了什麼是值得。
宮闈爭鬥,步步為營,已讓他日漸麻木,只有在和謝君離相處時,他才由衷覺得自己還活著,這或許就是他絕對不能失去謝君離的原因吧。
謝君離的意識逐漸清晰,他想起了那些在村落中受苦的災民,心中湧起一股迫切的責任感。
他的眼睫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視線由模糊逐漸轉為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司馬煜滿是擔憂的面容。
「陛下……」謝君離的聲音沙啞而微弱,他想撐起身體,卻被司馬煜輕輕按住。
「別動,你現在需要休息。」司馬煜的聲音柔和,充滿了關切,輕輕握住了謝君離的手。
謝君離順從地躺了回去,但他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司馬煜的臉龐:「求陛下救救那些染病的災民。」
司馬煜心中一緊,鬆開緊握的手,眉宇間閃過一絲為難,他作為一國之君,自然明白賑災的重要性,但朝中的情況複雜,他需要權衡的不僅僅是災民的苦難,還有政治上的考量。
「清辭,你可知道,賑災一事並非那麼簡單。」司馬煜的聲音低沉,他並不想在謝君離面前顯露出自己的無奈。
謝君離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知道司馬煜說的是事實,但他無法抑制心中的焦慮:「可是,陛下,難道我們就不能做些什麼嗎?」
司馬煜沉默了,他的內心在掙扎。他看著謝君離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心中的柔軟被觸動。
「朕會盡力而為。」司馬煜最終說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但你也要知道,朕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災民。」
謝君離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請求給司馬煜帶來了壓力,這讓他感到有些自責和委屈。
司馬煜見狀,心中一軟,他輕輕握住謝君離的手,低聲道:「清辭,朕明白你的心意,容朕想想,看還沒沒有什麼法子。」
謝君離的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他知道司馬煜也不容易,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只是他一想起受災的災民就失去了理智。
司馬煜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哄勸:「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情,交給朕來處理。」
謝君離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司馬煜見謝君離情緒稍緩,轉移了話題:「對了,朕聽說你用血救了個小女孩?」
謝君離一愣,沒想到司馬煜會提及這件事,他不自覺的躲避他的目光:「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
司馬煜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責備:「你總是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
「我……我只是……」謝君離的話未說完,便被司馬煜的手指輕輕按住了嘴唇。
「噓,不用解釋。」司馬煜的眼中滿是柔情,「你的心意,朕都懂。」
兩人的目光在月光下交匯,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司馬煜慢慢俯下身,靠近謝君離的耳邊,低聲道:「清辭,答應朕,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謝君離的心跳不由加速,他輕輕點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好。」
司馬煜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伸手撫摸著謝君離的臉頰,輕聲道:「睡吧,朕在這裡陪著你。」
謝君離點了點頭,心中的委屈和焦慮在司馬煜的安慰下漸漸消散。他相信司馬煜,相信他會找到一個既能救災民,又能保持朝政穩定的兩全之策。
司馬煜在謝君離入睡後,靜靜地坐在床邊,他的心中卻在思考著如何平衡這場危機。
作為君王,他不能只憑感情用事,但他也絕不會忽視謝君離的請求。他必須找到一個既能救災民,又能穩固自己地位的方法。
慕容止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南燕,他的任務失敗了,沒有能夠刺殺司馬煜,反而目睹了謝君離對司馬煜深沉的情感。
南燕王的宮殿中,慕容止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對著王座上憤怒的南燕王。
「慕容止,你真是讓本王失望!」南燕王厲聲怒斥,「你錯過了刺殺司馬煜的最佳時機,你知不知道這將給南燕帶來多大的後患!」
慕容止沒有辯解,也根本無從辯解,他低著頭,默默承受著南燕王的指責。
「來人,將慕容止拖下去,施以鞭刑!」南燕王似乎已經失望透頂,不願再多看他一眼,即使他是自己的親子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