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止怕傷到謝君離,將他護得死死的,等慕容焉沉浸在憤怒中,才一掌將她逼退。
慕容焉摔倒在地上,怔愣的望著眼前的人,腦海中浮現一個詞——鐵石心腸!
哥哥居然真的為了這個外族人,傷害她!
謝君離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鮮血,虛弱的開口:「讓我和慕容姑娘單獨談談,好嗎?」
「不行!」慕容止毫不猶豫拒絕。
「求你了。」謝君離再次懇求。
慕容止抿著薄唇,一言不發的看著謝君離,許久後,他嘆了口氣,鬆開謝君離,轉身走到馬車另一側守著。
謝君離緩緩下車,伸手去扶倒地的慕容焉。
慕容焉一把拍開他的手,惡狠狠道:「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謝君離眼皮顫抖了幾下,強撐著問道:「慕容姑娘,慕容止只是憐我病弱,一時心軟,不忍我客死異鄉,才送我歸途。絕沒有為了我誤國事,關於這點希望你可以替他向南燕王解釋。」
他說完,又咳嗽了幾聲,胸腔傳來陣陣刺痛,喉嚨也乾澀得厲害。
「少裝模作樣!」慕容焉咬牙切齒道,「你可知那日我們設伏,你方主帥全部中伏,若不是為了救你,停止攻擊,那場仗怎麼會輸?」
謝君離那日昏迷,不知當中發生了什麼,如今聽到震驚不已,慕容止竟然為了他,放棄逐鹿中原的機會?這樣的深恩厚義,他要怎麼報還?
慕容焉不想理會謝君離,起身準備離開,忽聽耳邊響起謝君離虛弱卻帶著感激的聲音。
「慕容姑娘,多謝。」
慕容焉頓住腳步,扭頭瞪著謝君離道:「謝我做什麼?」
謝君離笑了笑,輕描淡寫道:「謝你放我一馬。」
「我只希望兄長沒有救錯人,他若不悔,我只好尊重他的決定。」她是真的很愛慕容止,他們從小相依為命,此番追來不是為了追討什麼,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慕容止為何放棄萬里江山的答案,如今得到了那個答案,雖然有些可笑,有些不值得,可答案就是答案,不容置喙,就像這場戰爭,輸了就是輸了。
謝君離微笑著頷首,目光溫柔的看著慕容焉遠去的背影,心底湧出一絲暖流。
馬車繼續朝東晉趕去。
……
馬車內的氛圍壓抑且緊張,慕容止繃著俊臉坐在馬車外面,雙眸幽暗。
而馬車內,謝君離倚靠在軟墊上,靜靜的注視著慕容止的背影。
這個人他沒有深交,可以說不是十分熟稔可他卻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放棄犧牲,他幾乎可以肯定,慕容止是因為他才會流落至此,可悲的是他不能回應他的深情厚意,只能選擇辜負。
他閉上眼睛,無奈而疲憊的想,他果然是個罪人啊。
「慕容止。」謝君離啞聲喚道。
慕容止渾身一僵,隨即恢復正常,他轉身,面無表情的望著謝君離,問:「怎麼了?」
「你……」謝君離想要問他還喜歡他嗎,可看著慕容止有意疏離的眼神,他突然改了主意,「我們在前方城鎮歇歇腳吧,然後找個雅趣的地方喝一杯。」
「可是你的身體……」慕容止顯得十分猶豫,似乎是擔憂謝君離的身體吃不消。
謝君離淺淺笑了笑,蒼白的面色透著幾分病態的紅暈,「無礙。」
慕容止看了他一會兒,最終妥協道:「那好吧。」
二人附近城鎮,尋了間客棧住下。
司馬煜得到謝君離在南境邊陲出現的消息,沉寂了數百日的心終於活了過來,他迫不及待想見到謝君離,不顧病體虛弱,召集兵馬,朝南境而去,根據暗探的密報謝君離也在往京中走,可他等不及了,他必須馬上見到他!
……
南境的春天,來的格外早。
謝君離與慕容止剛進入南境不久,便看見大片綠草茵茵的田野。
慕容止站在窗戶邊上,目光悠遠的凝望著田野上的景象。他的心思飄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這時謝君離拿著酒壺走了進來,遞給他,輕聲道:「嘗嘗這個。」
慕容止低垂的睫毛輕顫了顫,接過酒壺聞了聞,隨後仰頭喝了一口,清冽甘甜的液體滑過嗓子,順著食道,流淌到胃裡。
「味道如何?」謝君離含笑望著他。
「你身體未愈,怎得又飲酒?」自從那日見過慕容焉,謝君離就沒再催他趕路。
二人一路遊山玩水,過了整整半月還在南境徘徊,慕容止心裡是歡喜的,又十分忐忑,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那天會突然結束,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他越發迷戀謝君離,甚至隱隱產生了一種衝動,如果能夠永遠跟他廝守,該有多幸福。
可是謝君離畢竟不屬於他,他們之間橫亘著太多障礙,除非……
「你在想什麼?」謝君離見慕容止遲遲不說話,疑惑的問。
「沒什麼。」慕容止回過神,掩飾般的端起酒壺灌了兩口。
他心緒難寧,越是靠近了解謝君離,他越是放不下,可他知道謝君離不屬於他,這樣的拉扯令他惶惶不可終日。
「你……」謝君離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我不回建康了。」
慕容止猛然抬起頭,詫異的看著他,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回建康了。」謝君離本就對司馬煜身邊的鶯鶯燕燕頗為不滿,面對慕容止的深恩厚義他無從報答,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回建康,陪他浪跡天涯,這樣他做俠客的夢想也能實現,怎麼想都是兩全其美之策,除了心頭還縈繞些許對司馬煜的眷戀,但他知道時間總會過去,他總有一天會忘記司馬煜,開始新的生活。
慕容止呆愣了一瞬,隨即苦澀的勾唇,「你是在和我說笑?」
謝君離蹙眉,語調微冷,「我是說真的,還是你嫌我病弱拖累你,想把我送回去草草了事?」
「當然不是!」慕容止慌了連忙解釋,「我是太開心了,開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君離看著他激動興奮的模樣,眼裡浮上了一抹心疼,緩慢的握住他的手,「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