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被短髮女子搖醒。
下車後,發現已經來到了一個相對獨立的農家小院。
從院口開始就能見到乾枯血跡,越往內越多,推開屋門一股極其刺鼻的血腥味直竄鼻腔,屋內看不到屍體,因為害怕屍變早就被相關部門帶走處理了。
屋內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還有一些碎肉,不停有蒼蠅盤踞。
周末鼻子嗅了嗅,空氣中隱隱約約還有著一股動物的騷味。
就像是幾十沒洗過澡的流浪狗的膻騷味。
隨後周末點燃了一張黃色的符籙,火焰由紅慢慢變為綠色。
這是道門辨別是鬼物還是妖物常用的辨氣符。
遇妖氣為綠,遇鬼氣則為藍,遇屍氣則黑。
看來真是一隻成了精的玩意兒做的,想要捉住它倒有些麻煩。
走獸飛禽修煉成精異常艱難,常常數萬之中才會有一隻有天賦,還要有些道運輔佐才有可能。
這種修煉之法,第一種其實與人族的練氣士無異,皆是納天地靈氣修習。只不過,過程比人族更加慢緩,但也是最踏實最符合天道的一種。
其次,就是奪取生靈的命氣,也就是奪取陽靈陽氣。此道雖然是捷徑,但長遠來說,牽扯極大,業障極深,如傳說中所言的「狐狸精勾引書生」,「女鬼吸取陽氣」,最後不都被雲遊的道長俠士斬妖除魔。
從長遠來看,絕非大道,不過是一條斷頭路罷了。
周末有些苦惱,看來天黑前是回不去了。
於是對著短髮女子說道:「喂!您不能聯繫一下李老頭!讓他別再外面瞎混了,晚上回家,不然他的乖外孫女可得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咯!」
短髮女子白了少年一眼,「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何時!」
周末哦了一聲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何時也拿出電話聯繫人去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細心的查找之下終於發現了幾根粗糙的黑色毛髮。
這家人沒養狗也沒養其他的東西,大概就是那精怪的了。
周末從背包中拿出一張尋妖覓氣符,將毛髮包裹其中疊成了一隻紙鶴。
此鶴名曰「尋歸」,相傳是古時候一名鄉間老婦為尋迷失山林的幼女所創,後面其幼女好像是葬身虎口了,畢竟是傳說,少年也沒有過多了解,術法好用即可。
對著紙鶴輕輕輕哈了一口氣,紙鶴就緩緩升空,朝著遠處山林里飛去。
周末並沒有跟過去,只是確定這精怪還在不在村子裡。
隨著天色變得昏沉沉,何時與周末找了一個破廟歇腳。
何時看著破舊的廟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後,才放鬆下來,找了個台階坐了下來,有些不解的看著少年在周圍寫寫畫畫,還不停擺放著一些符籙。
周末見氣氛沉悶,便主動搭話,嬉笑著說道:「老話說,一人不住廟,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我們兩人住廟,剛好不算犯忌諱。」
何時整了整垂下的頭髮,她向來是不在意這些所謂的忌諱,妖妖鬼鬼的,她處理的也不算少,不過倒是好奇少年在幹些什麼,於是指了指旁邊雜草紮成的兩個假人,問道:「這是幹什麼用的?」
周末一拍腦袋,「哎呦,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隨後走到何時身旁,拔下兩根頭髮,自己也一樣,將髮絲用符籙包裹後塞到假人嘴裡。
「這是替身假人,騙騙那些沒開靈智的邪物用的。」
何時表示懷疑,「這東西真的能騙得到?」
周末點點頭,「包的!」
周末走到後堂拎出兩隻公雞,抹了脖子,將血撒在門口附近。
「你這雞是哪來的?」何時疑惑的問。
「當然是偷……呸!,當然是抓的啦,沒想到這裡環境這麼好,竟然還有野生的大公雞。」
何時黑著臉,「這是要賠錢的!」
周末回答,「算你頭上!」
剩下的雞肉也沒浪費,少年直接給烤了,香氣四溢,隨風飄蕩。
很快太陽就下山了,村子裡家畜突然就躁動起來了,不停的鳴叫。
何時警惕的起身,生怕有什麼東西闖進來。
周末則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又過了兩個小時,外面開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何時躡手躡腳的走門外探去,通過門縫,借著月光,就發現一個高大的黑衣大漢,搖搖晃晃像是喝醉酒一樣,朝這走來。
隨著黑衣大漢走近,細看之下,何時瞬間汗毛聳立,這哪裡是人啊,這是一隻披著人皮,裹著破棉襖的黑熊,人皮明顯不貼合,還翻著皮肉,綠油油的眼睛被兩個空洞半遮半掩。
何時嚇一跳,掏出手槍,踉蹌後退。
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何時身後,並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其保持安靜。
少年輕手輕腳的來到門外,透過門縫並沒有發現什麼,空無一物。
就在退回來時,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還伴隨著小孩悽厲的哭聲。
何時湊到門邊時,聲音又消失了,來來往往三四次。
搞得何時心態有些崩潰,這是妖怪還是鬼物啊,怎麼如此詭異,甚至都想打開門看看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突然屋頂傳來乒桌球乓的聲響。
「在屋頂上!」,何時臉色大變,就要拽著少年就要往外沖。
「快走,這廟太小,屋頂太薄,一旦它跳下來,我們跑都沒法跑!」
結果發現少年拽不動,就見少年搖了搖頭,隨即結了個道教手印,靠在牆邊的假人忽地起身,一蹦一跳的朝門外跳去。
少年輕輕拉開門栓,一個假人就輕輕撞開門。
剎那間,假人就被撕爛,原來黑熊藏在外面是門樑上,怪不得找不到。
黑熊也有些懵逼,怎麼此次是獵物這麼幹巴,一碰就碎了。
砰!
一聲槍響,何時當機立斷,黑熊被打掉一隻眼睛。
黑熊捂著右眼不停怒吼著。
猛的朝何時衝去,何時連開幾槍,竟然破不了甲,最離譜的是子彈打到身上還劃出一陣火花。
嗯?這黑熊身上竟然還掛甲了!
通常都在野豬身上才看得到,就是在身上蹭滿樹脂又與淤泥混合在一起,凝固之後形成的外皮。
少年大吼,「打它襠部!」
黑熊竟然能識人言,下意識捂住襠部。
「臥槽,這熊瞎子聽得懂人話!」
何時一邊後退,一邊不停的開槍,但都打不穿黑熊身上的皮甲。
二人只能往裡退,很快就退無可退了。
此時,何時的子彈也打完了。
黑熊竟然露出一副擬人的笑容,一把把身上的人皮扯下,塞到嘴中,咔嚓咔嚓的咀嚼起來,似乎極為享受,其呼出的氣帶著一股極大的腥臭味。
不過黑熊也沒有第一時間上前,不知是想玩心理戰,還是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一直在外邊試探。
何時看著周末,「你還有什麼後手嗎?」
少年搖搖頭,沉默不語。
隨後控制著僅存的那個假人,朝黑熊撲去。
黑熊看著這弱不禁風的假人,不屑的大吼。
「爆!」
少年結印,大聲喊道。
一陣火光閃過,黑熊的毛全部給燎光,看起來頓時變小了一圈不止,只剩下光禿禿的皮肉,顯得既滑稽又嚇人。
何時早已經趁機跑出門外,只留少年一人留在原地。
黑熊一看,咧起嘴露出獠牙,又是一個被同伴拋棄的人類啊。
便不再猶豫,徑直朝少年撲來。
少年忽然對著門外大喊,「打它皮燕子。」
黑熊一愣,下意識捂住屁股。
就是這麼一愣,少年雙手迅速結印。
少年極快的念道,「其陽朔陣,道玄幽幽,坤土困勢,震木封羣,陣起!」
等待黑熊反應過來的時候,陣法已成。
轟然之間,黑熊已經身陷囹圄,半個身子已經陷進地下,四周還不斷有藤條樹枝朝它捆來,繼續往下拽。
很快,這頭黑熊就被困成一個粽子,何時上前踹兩腳,嘖嘖稱奇,「這大狗熊還挺精的,還想騙我們出去。」
周末嗤笑接道:「禽獸之變詐爾!」
何時回頭看著少年,「這道門術法還真是神奇啊,怪不得那群山上人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周末臉色微白,有些無力的說道:「大姐,這也很需要精力的,你要是帶把機槍來,我都不至於耗費這麼多符籙,這得耗費我多少精力啊!」
何時理都沒理少年,直接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就有一群穿著特製戰術服的人,運來了一個大鐵籠把黑熊裝了進去。
周末也被何時送了回去。
到家後。
家裡燈火通明,卻只有小知了孤零零一個人。
周末看著小知了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著小腦袋,眼皮一眨一眨,想睡又不敢睡的樣子給逗樂了。
上前一把將其抱起,小知了被嚇了一跳,隨後驚喜道:「大鍋!你肥來啦!」
小知了又是嘰嘰喳喳半天不停。
「大鍋,你去哪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大鍋,你不肥來,我不敢睡覺哩!」
「大鍋……」
少年內心其實暖暖的。
風霜雪寒披裘襖,夜半歸家有人侯。
這樣就極好。
但是,很快周末就發現了不對勁,怎么小姑娘的床鋪上濕濕的,還有股淡淡的尿騷味。
少年轉頭看向小知了。
小知了不好意思的摸摸小腦袋。
「哈哈!大鍋真聰明誒。」
「沒錯!我又尿床了嘞!」
少年兩眼一黑。
怪不得等到半夜。
家裡的懶蟲已經跳出來了,李老頭一個,還有一個小知了。
少年無奈,只得更換床鋪,順帶給小知了洗個澡,好在之前藏在被窩下的錢還好只是濕了,晾晾還能用,反正過幾天就花出去了。
將小知了哄睡後,少年又開始了自虐般的修煉。
淡月微升,驚起林中飛鳥。
武夫共九境,煉筋境、煉骨境、凝血境、登山境、似海境、御風境、寸意境、天塹境、聖境。
周末練拳習武以來,如今才堪堪入門,初入煉骨境,這也是無奈之狀,首先拳普殘缺,拳意是何都不知。
且周末體魄先天之缺,如同絆腳曳行吶,若非此前每日都砥礪體魄,恐怕如今還在煉筋境磨鍊筋骨。
任重而道遠吶,少年微微嘆氣。
一夜苦修,少年已經是神魂俱疲。
不過好在全身上下七百二十穴,通了兩百三十一個。
已經算是進展極快了。
三境之後,也就是凝血境之後,竅穴就會固化,再想要再通就極其艱難了。
所以前三境的打磨極其重要,關係到未來能走多遠。
常人修武,通十之有六即可,也就是尋常人通四百三十二穴即可,天賦高者最多可通六百一十二穴,剩下的一百零八穴都是害穴,也稱死穴。
自古以來也不是沒有全穴通脈者,只是極少極少!
少年有神祇的金身碎片,無非苦些慢些,未必不能一試。
翌日。
晨光劃破天際,朝陽布散烈輝。
小院外早早就有客登門拜訪,周末打開大門。
門外兩女,一位已經是老熟人了,自然是何時。
另一位則是一名莫約二十來歲,秀逸柔美,眉目如畫,膚如白玉凝膏,體若扶柳搖竹的青衣女子,只不過板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見到少年開門,何時率先開口:「周末,好久不見!」
周末無語,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少說,「呵呵,昨天才見過呢!」
周末看向何時旁邊的女子道:「這位是?」
何時有些疑惑的說道:「她不是你大師姐嗎?你沒見過她?」
少年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抗拒,眼底流過一絲冷意。
青衣女子看向少年開口道:「我叫李沐禾,是李玄仙的女兒。」
嗯?李老頭還有女兒?長得也不像啊,莫不是撿來的……
周末甩了甩腦袋,把這些古怪的想法甩出去,隨即擺擺手對著李沐禾說道:「請進!請進!」
李沐禾對這十分的熟悉,搖步輕曳,坦然而入。
小院如故,只是翠色更勝當年。
周末則是拽住何時的衣袖低聲問道,「能聯繫到李老頭嗎?」
何時點點頭,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對面傳來了一陣蒼老的聲音。
「喂!小何啊!我家那小子拿下了沒?」
聞言,少年面色黑沉,「老頭,是我!」
「哦呦,周小子,想老頭子我啦?」
周末明顯有些生氣,語氣不善的質問道:「昨天讓你回來照顧小知了,你人跑哪去了?還有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女兒的?」
李老頭自知理虧,訕訕笑道:「嘿嘿,那我不是昨天就叫那丫頭回來照看小知了嘛,沒想到這死丫頭一點都不靠譜。」
少年也不想繼續廢話,「你人在哪?什麼時候回來?還有你是不是吃的回扣了!」
李老頭聞言大驚,難道他都知道了!二十萬我拿十五萬的事他都知道了?小何這嘴也太不嚴實了。
「喂!喂!京都這邊信號不好,聽不清……」
電話掛斷。
周末無可奈何,此前他這老頭就有吃回扣的先例。
直到院內傳來一聲呼喚。
「大鍋,這是誰呀?」
趴在飯桌上睡眼惺忪的小知了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
「哦!這是你大姨!」
「啥?啥是大姨呀?」
「她這樣的就叫大姨!」
小知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周末給何時與女子各倒了一杯茶,女子依舊神色清冷,猶如天仙一般絕世獨立。
周末瞧著女子的臭臉,心裡暗想,我又不欠你錢,擺什麼譜嘛,真沒禮貌。
小知了倒是自來熟,小知了翻下凳子,屁顛屁顛的跑到李沐禾跟前,歪著腦袋便問道:「大姨,你是不高興嗎?」
「為什麼你的臉總是這樣~」
小傢伙撅著嘴,皺著眉頭,學得有模有樣,稚嫩的臉顯得老氣橫秋。
周末見狀哈哈大笑!
一旁的何時也跟著哈哈大笑!
李沐禾本來是想笑的,結果被少年這一笑,就笑不出來了。
總感覺這小子是在嘲笑自己。
李沐禾眼神銳利的瞥了少年一眼,似乎在說「再笑,信不信我把你頭打爆!」
周末笑聲戛然而止。
轉頭回房間整理東西去了。
至於這兩人,就交給小知了招待了,這小丫頭平常還是挺聰明,挺討喜的。
等到少年忙完,何時已經離去,只剩李沐禾獨自一人坐在小院的搖椅上,好不自在!
小知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小妮子日子太滋潤了,也該給她找個正經學上咯,現在的幼兒園七天她願意去三天,周末都算燒香拜佛咯。
周末問道:「喲!大姨!還沒走呢?」
李沐禾眼睛都沒有張開,淡淡回道:「這是我家,我走什麼!」
周末自討沒趣,只得轉身去收拾屋子,畢竟真正意義上來算,他和小知了才是這的住客,而李沐禾才是真正的主人。
雖然以前李老頭經常醉酒說胡話,要將院子過繼給小知了。
但畢竟,酒鬼醉話不可信,稚子無知莫當真嘛。
「哎,晚飯記得多準備一點,我也在家裡吃!」
周末撇撇嘴,這不是廢話嗎,都住這了還能不給你飯吃嗎。
「還有一件事,以後你和小知了都叫我大姐,不許再叫大姨了!」
周末點點頭,欲要轉身。
「等等,還有一件事,我不吃辣!」
周末立於原地,等了一會兒,見再無話語才轉身離去。
李沐禾挑了眼少年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翹起,輕笑道:「果然還是個小屁孩!」
……
夜半,忙完這一切的少年躲入書房,開始習武。武道修煉已經提上日程了,書道已然大定,行穩致遠即可。
少年發現自己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夠用了,除了照顧小知了及上學外,已經把所有時間都用來修煉了。
朝夕之間,吃書練字。夜半星輝,煉體修武,睡覺的時間都是極少,甚至沒有。也就是書道可益養神魂,要不然少年早就兩腿一蹬,駕鶴西去咯。
少年對於實力的提升有些急迫,他見過山巔那撮人的實力,更不巧的是還與其中幾人有生死大仇,所謂越是清楚就越是擔憂。
所幸如今敵在明,我在暗,苟起來就好了。
哎,還是努力修煉吧,畢竟自求者多福,自助者天助。
一番思想工作後。
少年心情大好,又開始自虐。
只是睡在偏房的李沐禾隱約聽見書房傳來少年哼哼唧唧的喘息聲。
側躺在床的李沐禾,不禁老臉一紅,「這小子真是不學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