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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熊阿婆

2024-08-30 11:39:49 作者: 紙不洇墨
  回到家後,把小姑娘吵著要少年講故事才願意睡覺,以前也沒要求睡前講故事啊,少年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深究。

  「大鍋,就講你怎麼從兩隻大黑熊手中把我救出來的嘛!」

  少年寵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微笑著說好。

  這其實是關於小女孩的身世,當年少年下山,在河邊遇見一對夫妻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在河邊不停徘徊,少年覺得奇怪就躲在一旁,這對夫妻見周圍無人竟然就把襁褓中的嬰兒丟入河中,隨後匆忙逃離。

  少年則是急忙跳入河中將其救起來,少年覺得古怪,其實也到村子打聽了一番。

  原來是這對夫妻又懷了一個小男孩,夫妻二人又養不起前者,只好偷偷摸摸的要將其溺亡。

  少年有些難受,不明白天下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他從小也是無父無母,就靠長姐和祖母養大,可惜後值傾覆,又煢煢孑立,孤家寡人。

  外無期功強近之親,不過現在嘛,內有應門五尺之童了。

  為了增加真實性,少年捏著自己耳垂的一道肉眼近乎看不清的豁口道,「吶!大哥當初為了救你還給大黑熊抓了一爪子嘞!你以後可得對大哥好點哦!」

  小姑娘撇撇嘴,哼哼道:「誰讓你不保護好我,害我給大黑熊抓走了!」

  少年摸了摸鼻子,尷尬一笑,急忙道歉。

  將小姑娘哄睡後,少年獨自一人來到書房

  書房內十分乾淨簡潔,書架上的堆滿了古籍,但書桌上只掛著三隻少年練字用的毛筆,兩本古帖,一疊毛邊紙。

  少年從帆布包內取出金身碎片與儲存清氣的符籙,攤放在桌上。

  這可是都是好東西啊。

  神祇的的金身碎片對尋常練氣士並無大用,但對於練武一道的武夫而言,是一頂一的補藥,武夫修行哪怕是有師傅領進門的,依舊存續隱疾,如同旅者登山,峭壁陡崖走多了,難免磕磕碰碰。

  這也就是為什麼,武夫最求練精而不練拙。

  拙力外顯,屈身求成,氣血不通,傷筋動骨,落下一身毛病。

  如同只會直走的莽夫,既想要走得遠又想要走得快,卻不懂得變通,最後只得在南牆撞個頭破血流。

  這也是所謂的,練形不練神,如同鬼上身。

  更通俗些來說,就如同健身,沒有專業老師指導,是很容易將自己練傷的。

  而這神祇金身碎片則可以對武夫體魄修修補補,所以也有些壽元已近的武道高手,為了破境會鋌而走險去獵殺山水神祇,不過最後哪怕是破境成功也會被天下所有的神祇圍而殺之。

  符籙內的清正之氣,也可稱為浩然正氣。

  正是少年修煉所需要的。

  儒家聖賢有言:「浩然氣者,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這書家與儒家皆修此氣。

  少年如今沒有修習道法,曾經修習過,但這條道對少年來說已如崩殂,沒必要再去嘗試了。

  此路不通就換一條,一山難過就繞開,老話說的好,變則通,通則久嘛。

  所以少年走了一條吃書鍊字的道路。


  一條近乎儒家術法可卻又大相逕庭的路。

  「字」是何時出現的?

  相傳古時,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

  為何天下米粟?鬼怪夜哭?可有人想過?

  「字」者,窺天道而制,制天常而用。

  倉頡造字後,天地造化不能藏於密,人族藉此大興,氣運昌盛,故天降祥瑞,下起了粟米。

  造出的的字更是妙用無窮,八斗歸於儒,二斗歸於道,此後鬼怪不能藏其形,故夜夜悲泣。

  「字」的出現無疑是偉大的,它貫穿了整個人族的過去與未來。

  儒家深知其重,所以君子六藝也有個「書」!

  所以倉頡可以算是書道的老祖宗,此後書道後經歷代書家的完善,逐漸完善,自成一道。

  但是此道門檻極高,既要下死功夫,又極吃天賦,天賦不足者二十年乃至五十年都無法入門。

  入門後,想往高處邁步又需完善心境,完善心境往往需究經治學,開學問智,比起武道,練氣士簡直麻煩至極。

  耐得住寂寞苦悶的多半是些窮酸書生。

  所以成名書家大多都是儒士。

  要不然也不會那句,鍊字需讀書,讀書必近儒。

  鍊字是道,練字則是術。

  此道共九境,又大體分為下三境,中三境,上三境。

  下三境分別為「度法」、「臨意」、「觀氣」。

  學書立法度,後可通其行。

  臨得書中意,方覺紙上力。

  觀氣者,觀得書家氣象,見得貼碑力意,究與天仙不同道,翻書觀氣毋需言。

  登臨觀氣境才算書道入門。

  古今多少書者墨客,困留於此境,蹉跎而終。

  中三境是為「通會」、「應請」、「斫陣」,而今少年已至通會境巔峰。

  通會之境,顧名思義,通會之際,人書具老。

  這裡的老自然不是指的壽命,而是書意,所謂稚子老辣,黃髮天真,就是這般。

  如今再將這符籙里的浩然正氣煉化,少年可破通會境入應請境。

  少年的資質,不可謂不驚人,十六歲入應請,縱覽古今,也是絕無僅有的。

  「舒坦啊!這就是應請之境嗎?一日書百帖,天下應請索!果然氣象極大!」

  如今少年已經可以真正意義上控制體內的浩然正氣,以氣施法,施術禦敵了,且可以嘗試畫紅符了。

  更重要的是,隨著境界的突破,少年體內最後一個被封堵的經脈也被衝破了。

  如今終於可以修習武道,兼練劍道。

  並非少年好高騖遠,貪多不精。乃是少年的無奈之舉,少年丹田破碎,體軀重鑄,經脈竅穴如泥梗土塞,氣息不通。

  修書道以來,少年都在借氣鑿脈,如同蟻類搬家,飛燕銜泥,徐徐圖之。

  雖然經脈已通,可竅穴仍堵。

  經脈運氣通氣,竅穴納氣儲氣。

  要不然剛煉出來的氣,過一會又消散了。


  要想通竅穴,就得下些猛藥。

  少年的設想是,以劍氣作鋒,衝鋒鑿陣,書氣掠陣,武夫真氣收尾,如同三軍伐陣,最後以體魄的血氣修復滋養。

  除了書道外,少年也只跌跌撞撞的修習了一本名為焚雪的一本殘破的拳譜,就更別逞論劍道。

  想法雖然極妙,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少年運起為數不多的真氣,嘗試一番,體內如同有無數把小刀在剔骨刮肉,萬刃盡加身。

  「臥艹!好痛!」,少年齜牙咧嘴,滿頭大汗,直到自己把自己練抽過去才停下來。

  少年癱在地上好似一灘爛泥,休息了一會兒,撅起屁股就如同一條蛆蟲,往外艱難爬去。

  幸虧小知了在睡覺,要不然肯定大吃一驚。

  「大鍋!你好像一隻毛毛蟲呀!」

  ……

  司晨啼鳴尚未起,少年已然早早起,從地上醒來,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先是立著拳架站樁,等到體內真氣微微升起又隨之下落,猶如潮汐往返,三個大周天之後,少年已然大汗透衣,洗漱一番,便去給小知了煮了早飯,吃完早飯又鑽入書房內練字鞏固書道。

  書道目前是少年的立身之本,也是符術之基。

  少年揉揉自己的臉蛋,有些愁緒,如今書道、武道,符術、陣術,細數之下已經是兩道兩術了,這已經近乎耗盡了少年可用的時間了,未來還要修習劍道,可真是小馬拉大車,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兩道兩術,此間天下豪傑也不過此爾。

  少年定下心來,無非慢些而已,一步一步走,一步一山邁,總會到的。

  南方六月總無晴,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山霧衣素,慢籠青頭,雲濕朦朧客,路遠氣寒清。

  此時窩在家中,無事小神仙吶。

  少年偷偷摸摸的從高處的柜子里拿出一壺酒,在小碗內倒了些酒水。

  微微抿了一口,端著酒碗細細端詳,眉頭輕蹙,過了一會兒又是輕嘗一口。

  為什麼就是沒有小時候的味道呢?自己和長姐的釀造方法明明一模一樣,可就是再也沒有當初的味道了。

  其實少年是不太喜歡喝酒的,但喜歡釀酒,或許只是因為幼時長姐喜歡喝酒,又會釀酒,耳濡目染,依葫蘆畫瓢之下也就學會了。

  有人喝酒是為了思念人,有人釀酒也是為了思念人。

  這是少年前些年釀的梅子酒,少年頗有意味的將其給喚作「黃時雨」。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少年覺得意境極好,極妙!

  不多時小院外傳來一陣轟鳴,隨後就是一陣敲門聲。

  少年撐著傘打開門,門外是一名此前沒見過的短髮女子。

  短髮女子相貌清秀,身形清瘦高挑,一襲黑衣穿著十分幹練。

  「你就是周末?」女子問道。

  少年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點頭。

  「你現在回去準備一下,立馬跟我走!」

  少年皺起眉頭,既沒有動作也沒有回答。


  女子明顯有些著急,拿出證件遞給少年。

  「是李老先生叫我們來找你的,而且李老先生已經收了定金了。」

  少年馬上就意識到到自己是被老頭子給賣了,這個五迷三道的老必登,我真是服了。

  少年直接問道:「他收了定金,那剩下還有多少錢?」

  女子從包里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直接遞給少年,少年接過當面打開清點。

  「三萬?那老頭收了多少錢?」,少年略帶意外的問道。

  短髮女子有些疑惑道:「李老先生已經拿走七萬了,他沒和你說嗎?」

  少年大怒,怪不得不敢回家,原來是卷錢跑路了。

  少年氣呼呼的雙手環抱於前道:「從今天開始,先給錢後辦事?」

  「記住是把錢給我!」

  短髮女子二話不說直接掏出一沓紅鈔遞給少年,莫約有兩萬多。

  「現在能跟我走了嗎?」

  「好嘞!老闆!我回去準備一下。」,少年喜笑顏開,抱著錢跑回屋裡。

  對著正在睡懶覺的小知了的屁股狠狠一拍。

  「別睡啦!大哥發財啦,千萬把錢看好,大哥出去一趟,要晚點回來,肚子餓了鍋里有飯。」

  少年將錢塞入被窩,拿起背包就急忙出門!

  小知了迷迷糊糊睜開眼,不知道大鍋在自己面前嘰里呱啦的說了些什麼,眼睛一閉又睡過去了。

  日中已至。

  小知了被餓醒了,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家裡並沒有人,只好翻開鍋蓋,還好裡面有粥有面,就算大哥晚上不回來都不打緊。

  小知了吃著麵條,發覺有些口渴就起身找水喝。

  結果發現書房裡有一股梅子的香氣。

  「咦!這是什麼呀?好香啊!」,小知了先是用小鼻子嗅了嗅,再用手指沾了點放入嘴中,面露沉醉之色,小眼睛咕咕嚕嚕轉,小臉蛋滿是驚喜激動。

  「嘿嘿,怪不得不讓我進書房,大鍋果然偷藏好東西了!」

  小知了兩隻小手捧起碗,咕咚咕咚就是一大口,只覺清香甘冽。

  圓圓的小臉蛋兒頃刻間也變得紅撲撲的。

  暈乎乎,又想睡覺了,小知了一搖一擺的爬回床上,呼呼大睡。

  夢裡,小知了與大鍋在外邊不停的胡吃海喝,好不快哉!

  「大鍋!我想尿尿!」

  「諾,就尿那裡!」

  「嗯嗯……」

  與此同時。

  短髮女子邊開車邊介紹。

  「此次事件等級是丙級妖物事件,受害者有七人,最初的是三男一女,是一對夫妻及他們的父親,孩子。後面治安局的同志前往調查,又犧牲了三人。」

  「現場堪定均死於胸前割裂導致的大出血,四名死者的內臟均存在被撕咬的痕跡,其中心臟缺失,且他們的皮都不見了!」

  經過有關部門匹配,最貼近的就是熊了,但是我們派出的狩獵隊,遭到莫名襲擊,就連出手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少年眉頭微蹙,想起了小時候奶奶講的一個故事。

  從前一對姐弟去鄉下看望外婆,姐姐十六七歲,弟弟則是七八歲。

  由於外婆的家在極為偏僻的地方,二人走了一天的路,終於趕到外婆家了。

  剛進門,姐姐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此前外婆是很怕熱的,可如今卻在這大夏天怎麼還穿這麼嚴實。

  弟弟倒是無所謂,老是粘著外婆。

  外婆似乎也十分疼愛這小外孫,所以決定今晚和弟弟一起睡,姐姐則是去另一個房間。

  回到房間後,姐姐越想越不對勁,雖然很久沒見過外婆了,外婆的身影在記憶中是消瘦的,這個外婆則是有些肥壯。

  直到後半夜,姐姐依舊睡不著,心裡不停打鼓,就聽見廚房傳來一陣嘎巴嘎巴的咀嚼聲。姐姐小心翼翼的起身,打開房門一角,就問道:「外婆你在吃什麼呀?」

  外婆先是一驚,隨後背對這女孩用乾澀的嗓音笑著回道:「哦,外婆肚子餓了,吃點醃蘿蔔乾呢。」

  此時的女孩早就嚇傻,哪敢回答,顫抖的回到房間,鎖死門窗。

  因為她從側邊鏡子裡看到,外婆吃的是弟弟的手指。

  果不其然,第二天,外婆就說弟弟被父母接回去了,要她留這住幾天。

  女孩也是大膽,不想著逃跑,而是留下來為弟弟報仇,所以也假意答應下來。

  等到半夜,外婆果然又跑到廚房,翻出弟弟的屍體就開始吃了起來。

  姐姐則是藏在柴火堆旁,等外婆吃的盡興,忘乎所以時,從灶台掏出早已經燒紅的火鉗,刺向外婆的胸口。

  一陣慘叫後,外婆變化作一頭熊瞎子,倒在地上。

  最後姐姐還在外婆的房間裡找到了好幾副骨架。

  這是少年小時候,奶奶嚇唬他,要是天黑後不早回家就會被熊外婆抓走。

  其實現實也差不了多少,有些熊甚至披上衣服,偽裝成人,半夜敲門,或者夜裡攔車,趁機吃掉你。

  有些人在公路上看著那些站著搖著手的熊覺得很可愛,或許等到天黑它也會覺得你很可愛。

  少年有些疲憊,靠著窗戶眉眼微蹙,似乎在思索方案。

  短髮女子通過後視鏡,微微點頭,看起來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不一會,後面就傳來了一陣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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