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市

  其實勞務市場上的這些人都是些靠體力勞動的人，就像我老爸一樣，他雖然沒有到這種勞務市場上找過工作，可從我記事起，老爸每次出去上工，回來都是全身的白灰沙土，所以我很理解這些人的不容易。

  聽到我的話，身邊剛才還一直衝我微笑的眾人立馬散開了，取而代之的不是白眼就是背後的風涼話，甚至大部分人又從我手裡搶回了剛才遞過來的名片。

  我心說這些人怎麼這麼現實啊，我只是說了句路過，就立馬變臉啊，萬一我只是隨口一說，其實就是招人的呢？那你們豈不是丟了一次幹活機會。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世界上的任何笑情都離不開金錢二字。

  很快我身邊已經沒幾個人了，緊接著我看到旁邊陸續來了好幾個招工的，他們和我剛才大體情況一樣，只是他們挑選了幾個人跟他們走了。

  我看旁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叔一直坐在不遠處沖我微笑。剛才這位大叔也沒有到我這邊和我搭話。

  「大叔，您在這裡找工作很多年了嗎？」

  邊說著話，我邊殷勤的遞上了一支煙，俗話說的好，鼻子下面一張嘴，出門問道省跑腿。

  旁邊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也在，見我遞過的煙是煊赫門，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隨後又往那個大叔身邊挪了挪。

  見此，我也伸手遞給了他一支，看得出來這人喜歡貪個小便宜。

  「小伙子，你是找工人幹活還是打算在這裡找份工作啊！」

  大叔接過煙，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隨後把煙點燃吸了一口。

  「大叔，不瞞您說，我剛從單位辭職，想要在這裡找點活乾乾，臨時有點收入！」

  說這話的時候，我還有點抹不開面子，畢竟我這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像是一下子進了貧民窟里的王子，只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本就賤命一條的我，明天的伙食都沒著落呢，還裝什麼清高啊。

  「哎，，，，小伙子要想找人幹活呢，我可以幫你。可要是想要在這裡找份工作干，你還是別來了，這裡一旦來了就沒有回頭路了，看看我身邊這位，他20歲來這裡的，在這裡幹了十多年了，你問問他現在的生活和十年前有區別嗎？」

  大叔說的是和他一起接我煙的男人。

  此時那人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大叔說中了他的痛處。

  男人看了看我，微笑著說道：

  「小哥，你穿的這麼幹淨，要是有老闆來招人也不會找你的，你哪是在這裡下力的工人啊，要是說你是老闆我都信！」

  說著，還抬手看了看他手裡被他吸了一半的半截煊赫門，意思是說，你吸菸都是吸得煊赫門，怎麼可能來這裡找活干呢！

  「是嗎，我現在就是想要找個活干，我有力氣，能吃苦的，髒累我都不嫌棄！」

  這是我的心裡話，從踏入社會的第一天開始，我都是誠信待人，只是這麼多年一直在單位，和現如今的社會格格不入。

  「剛開始我也這麼想的，就像剛才大叔說的，十幾年過去了，我還不是這個樣子，單身依舊是單身，光棍依舊是光棍，沒錢依舊是沒錢！」

  說完，男人自嘲的笑了笑，猛吸了一口煙，把僅剩的過濾嘴彈在了地上，抬腳用力的踩著，轉身離開了！

  他的動作讓我看的有點出神，尤其是剛才他那表情和用腳踩滅菸頭的樣子，好像他不是在踩滅菸頭，更像是在發泄對生活的不滿，或者說是在憤恨老天爺對他的不公！

  「別管他，他就這樣，來這邊坐下歇歇吧，你看著這麼多人一會兒就下市走沒了，出來上市要是一天沒個收入，晚上回到家老婆子都會不高興的，更沒法面對生活這個祖師爺啊！」

  大叔說完，仍舊是一臉微笑的丟掉了菸頭。

  上市，在我的腦海里，那是曾經上班時聽到有人說某某某公司在香港成功上市，某某上市公司成功入駐泉城哪家寫字樓之類的話。

  可沒想到在這裡的上市竟然是上勞務市場找活乾的上市，還真是此上市非彼上市啊！

  這時，那個剛離開的男人又跑了回來，而且還跑的氣喘吁吁，來到我面前先是朝著我旁邊的大叔淺淺一笑，隨後對我說道：

  「小哥你真是來找活乾的嗎？有個活你干不，挖土坑，80塊，到下午4點左右，你要是去的話咱倆一起下市！」

  聽到這話，我哪能錯過啊，現在的我無論什麼工作，先解決自己的溫飽才是正事啊，別說八十了，只要給錢我就去。

  「我可以嗎？沒幹過呢！中午管飯不？」

  這是實話，我從15歲就來了泉城，頭些年在老家裡除了幫著父母干點農活，再就是進入單位上班了，其它行業我是真沒接觸過！

  「肯定管飯啊，只要你在老家下過地，就沒有幹不了的，你別告訴我你在老家沒下地！」

  「那必須下過地啊，在哪，我跟著你一起去！」

  說著，我朝旁邊坐著的大叔點了點頭，示意我要去幹活「下市」了，大叔微笑著跟我點了點頭。

  「小哥，你真是來幹活的呀，還別說，就你這大身板子，一看就是幹活的材料！」

  說著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被他這一拍，我還有點不自然，畢竟他可是比我矮了整整一頭，身高能有一米七就不錯了，被他這一拍肩膀，總感覺他是在故意壓著我似的。

  「別喊我小哥了，我叫牛二，敢問哥哥您貴姓啊？」

  「你之前是做什麼的啊，怎麼說話這麼文縐縐的呢，還您啊您的，別這麼講究，叫我小何！」

  「奧奧，何哥，我之前是在單位上班的，每天面對的都是些文員，所以說話有點咬文嚼字，以後我會慢慢改掉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實話，我之前還真沒覺得自己說話有問題，可現如今來到勞務市場和他們說話我才覺察到，開口和他們說話我還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之前我的工作面對的是領導，接觸得同事也都說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