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尿架

2024-08-24 01:59:24 作者: 荒野獨狼
  打藤之後,程安被扔出打藤房,回到監倉。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程安挺著肚子扶著腰,好像孕婦一樣踱進監倉,就有人圍上來喊道:「有堆歸堆,沒堆別亂撞。有主歸主。」

  和程安一起被打藤的囚犯中有人舉起手來,說道:「我洪興的。」

  也有人說:「我東星的。」

  「我四大的。」

  只有程安在內少數人不知所措地四下張望。

  「給新來的教教規矩。」

  然後,程安就被圍著拳打腳踢了一頓,好在那些人還有點人性,沒人去打程安已經被打爛了的屁股。

  那人又喊道:「羊頭收人!」

  一個長得黑不溜秋、十分猥瑣的中年男子擠進來,跑到程安旁邊,喊道:「來了,來了。」

  中年男子一邊扶著程安往監倉最裡面的床位走去,一邊說道:「我叫黑仔達,是這個倉的『羊頭』,給面子的叫聲『達哥』好了。」

  程安不解地問道:「達哥,我叫程安。對了,什麼是『羊頭』?」

  黑仔達說道:「監獄是一個弱肉強食,而且絕對遵循森林法則的地方。有的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有的人狗仗人勢,也有人狐假虎威。而食物鏈的最末端則是羊。像我們這樣沒有字頭罩、又不夠打的,就是『羊』,咩~~~專供那些狼吃的。但是,如果你肯為長官或者大佬們跑腿獻殷勤,那你也有向上爬的機會——從『羊』升級為『羊頭』。」

  程安不安地問道:「那我們這些『羊』不是還得被你這樣的『羊頭』盤剝?」

  黑仔達一拍胸脯說道:「整個赤柱監獄,誰不知道我黑仔達是厚道人?」

  走到監倉最裡面的床位,程安想坐下,但是屁股剛一沾到床板,就像被針扎到了一樣,立即站起來,嘴裡還不由自主地喊出一聲呻吟。

  黑仔達說道:「你剛打完藤,至少十天不能坐著或者躺著,還是趴著吧!」

  黑仔達扶著程安趴在床板上,說道:「監獄裡的規矩,你是新人。入獄頭晚,新人必須為監倉里的大佬當『尿架』。」

  程安問道:「什麼是尿架?」

  黑仔達解釋道:「就是讓大佬騎在你的肩頭,載著他去廁所方便。別以為光是背著去、背著回來,大佬整個過程都是騎在你頭上、腳不落地的。」

  看到程安一臉憂色,黑仔達安慰道:「別擔心,我在你上鋪,會替你警醒一點的。」

  ……

  當天晚上,程安疼得睡不著覺。

  正當半夢半醒間,程安聽到有人在喊「尿架!尿架!」

  程安雖然聽到了喊聲,但是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上鋪的黑仔達真的警醒著,小聲喊著程安:「程安,快起來,大佬在喊尿架了。」

  程安只好拖著疼痛的身軀,從床鋪上爬起來,走到喊「尿架」的大佬床鋪前。

  喊「尿架」的不是別人,正是東星笑面虎朱韜——以他的身份,在這間監倉里,也能值得一個「頭板」。

  笑面虎朱韜睡眼惺忪地騎到程安的肩膀上。

  感覺笑面虎朱韜坐穩了,程安踉踉蹌蹌地往監倉里的廁所走去。

  走到坑位前,程安停下來。

  笑面虎朱韜也不下來,就在程安的肩膀上掏出傢伙,開始放水。

  聽著耳邊的水聲,程安留下了疼痛和屈辱的眼淚。

  放完水了,朱韜又甩了甩,幾滴液體被甩到了程安的嘴唇上、臉上,和程安的淚水混在了一起。

  程安又馱著朱韜回到床位。

  回到自己的床鋪,程安居然安心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黑仔達推醒程安,說道:「程安,大佬給面子,沒有使勁折騰你,不要懷恨在心,過去的就過去了。」

  ……

  吃過早餐之後,所有人被獄警帶到外面勞動——給監獄的草坪除草。

  根據《香港懲教署監獄規則》第38條規定,被定罪的成年在囚人士,除非因健康理由,均須工作。

  黑仔達對程安勸解道:「別覺得辛苦。如果什麼事情都不做,你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但是如果讓你做事,時間就過得很快了。而且,就和我們在外面一樣,無事可做的時候,我們的心情會很煩躁,情緒容易激動,適當的勞動,反而可以排泄我們緊張的情緒,釋放心理的壓力。」


  程安苦著臉說道:「可是我疼得厲害。」

  黑仔達說道:「我們每星期工作六天,每天最少工作六小時,或不多於十小時。然後,每周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修整草坪一段時間之後,獄警宣布休息。

  聽到可以休息,眾多囚犯立即丟下手裡的工具,橫七豎八地躺倒一片。

  一個囚犯給獄警點燃一根香菸之後,點頭哈腰地借來一張紙、一支筆,喊道:「寫朵了!」

  聽到「寫朵」的喊聲,立即有一群囚犯圍上去,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喊「寫朵」的囚犯則拿著筆不停地在紙上寫著。

  靠在樹幹上蹲著休息的程安對身邊的黑仔達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黑仔達說道:「他們在寫朵。就是把家庭地址寫下來,交給阿Sir。之後,阿Sir會根據你的地址,找到你的家人。你的家人識相的話,阿Sir也會對你多多關照。如果環境優越,有條件寫朵的囚犯就是『生魚』,反之就是『死魚』。你去不去寫朵?去的話,我扶你過去。」

  程安苦笑一聲,說道:「我家裡只有一個老母,還有一個弟弟在讀書,我進來之前,全靠我一個人養家,現在……寫了有什麼用?你也不去寫?」

  黑仔達也苦笑著說道:「你好歹有家人,我父母雙亡,都不知道寫什麼。」

  程安雖然沒有條件寫朵,但是還是思念家人,眼睛瞟著那些圍著獄警寫朵的人群,忽然看到了嘴裡叼著煙、身後跟著小弟的靚坤。

  靚坤也看到了程安和黑仔達。

  靚坤一怔,向兩人走來。

  看到靚坤走過來,黑仔達連忙站起來,說道:「大佬,我是2號倉的羊頭黑仔達。」

  靚坤看了看程安,對跟在身後的傻強吩咐道:「你跟他單挑!你都不一定能打贏他的。我跟這個黑仔單獨聊兩句。」

  黑仔達攔在傻強面前,對靚坤說道:「大佬,他是新來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靚坤取下嘴上的煙彈掉菸灰,說道:「他怎麼會不懂事呢?我就是他一張照片送進來的!」

  黑仔達滿臉討好地說道:「他昨天才打過藤,同是天涯淪落人,饒了他吧!」

  看著低著頭的程安,靚坤說道:「給你個面子,算了。我們到那邊聊聊。」

  留下傻強跟程安大眼瞪小眼,靚坤和黑仔達走到一旁。

  靚坤低聲對黑仔達說道:「沒想到在這裡能遇上你。」

  黑仔達說道:「大佬,你認錯人了。」

  靚坤說道:「大家在少年警校是同班同學,還能認錯?」

  黑仔達背對著眾人,保持著佝僂的姿勢,說道:「我在這裡臥底是有任務的,你違反紀律是你的事,別害我啊!」

  靚坤說道:「什麼任務?是不是查流入監獄的違禁品?你叔叔曹警司安排的吧?」

  黑仔達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靚坤說道:「別傻了,不會有結果的。曹警司不過是找個地方掩人耳目而已,他現在有些麻煩。對了,你還有多久能出去?」

  黑仔達說道:「五年。」

  靚坤說道:「等你出去,估計還是讓你當臥底。但是,那些有心人想深挖,始終是能夠挖你出來的。到時候,你就跟我一樣,差佬都沒得做……」

  黑仔達突然插嘴道:「狗來了!」

  「什麼狗?」靚坤循著黑仔達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寫朵」的獄警寫完了,走過來了。

  獄警對靚坤說道:「坤哥,這麼好興致跟這個『羊頭』聊天?」

  靚坤沒理獄警的茬,直接吩咐道:「有些話,我不能寫在紙上,我告訴你,你告訴我的小弟。」

  獄警點頭哈腰地說道:「坤哥,你說,我記著。」

  靚坤說道:「你跟我頭馬地中海說,我進來只是一個意外,尖東的生意不能停,我在裡面,讓他在外面看好我的生意,跟公司其他人搞好關係。」

  獄警點頭稱是,又惡狠狠地瞪著黑仔達,說道:「黑仔達,做人要識相一點,別以為坤哥看得起你,你就可以口無遮攔,要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亂說是會死人的。」

  黑仔達當然是滿臉堆笑,敬禮說是。

  等獄警走開,黑仔達說道:「在監獄,狗即是獄警。我們當面叫他們阿Sir、Madam,轉過身,就是『狗』嘍!這些獄警一貫的行徑就是『逢高就拜,見低就踩』,還不都是你們這些社團大佬的眼線?為虎作倀,通風報信。偶爾也有一兩個良心發現,肯適當照顧一下我這樣沒有為非作歹的監犯。」

  靚坤問道:「那些高級些的呢?」

  黑仔達說道:「高級些的當然不一樣了。黑口黑面,手更黑。他們私下挑唆各方勢力爭鬥,不希望某一派勢力一家獨大,而出現無法掌控的局面。江湖上所謂的『四大』,其實就是那些高級獄警搞出來的。」

  靚坤問道:「怎麼講?」

  黑仔達說道:「現在的『新四大』,單馬聯同,單義——聯義堂,馬——馬交仔,老聯——聯鴻義,無下巴——同聯順,起初結盟就是源於監房中的擺台制度。在監獄飯堂里吃飯,同一家公司的人會聚在一起,稱為『一張台』。人數少的字頭,為了能有較為壯大的聲勢,同其他字頭抗衡,便在高級獄警的撮合下,聯合為一張台。最初結盟時共有四個社團,聯義堂、聯鴻義、同聯順、全一志,所以,這一張台便稱為『四大』。後來,全一志式微,連坐監的小弟都沒幾個,於是就由馬交仔頂替了全一志的位,成為『新四大』。但是,全一志的人響朵時,仍會稱自己是『四大』的。甚至廣聯盛、東聯社的人也會扯『四大』的旗號。『四大』的結盟本質上是『搭打唔搭食』,即與別的字頭有衝突,需要開戰時,四大必定守望相助,親如一家,但平時過日子還是各過各的。結盟由監房內,延伸至監房外,才有了外面江湖上的『四大』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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