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9章 饋贈

2025-01-08 08:56:11 作者: 熬夜吃蘋果
  第1859章 饋贈

  是祂……

  癲儺……

  徐小受緩了一陣,才接上了不知是十萬年,還是這位口中十個紀元前的自己的記憶。

  「當時……」

  眯眼思索一陣,他憶起和這位一道的,該還有一個名祖、時祖。

  於是徐小受環顧河對岸黑色世界,他輕易將自身之意放諸整個世界,很快將幾乎整片大陸、海洋,都盡收眼底。

  沒有任何生靈,也無時祖、名祖,只有儺!

  天地之間,只剩下儺!

  那麼問題便來了……徐小受於是盯上了癲儺手中的烤羊腿,如果萬物生靈盡滅,這玩意兒又是從何處搞來的?

  「唔……」

  徐小受嘗試張口。

  許是太久不曾說過話了,他竟第一時間無法發出人言,很快他憑藉意識也察覺到了怪異之處。

  癲儺所處的世界,跟河對岸的自己,根本不在同一個位面。

  也就是說。

  不論自己開口說話,還是意識傳音,癲儺都不可能聽得到、感受得到。

  徐小受吞咽著唾沫,滋潤著自己的喉嚨,一邊靜靜等待對面畫面的「進行」。

  他已知曉這類似一段「留影」,真實的儺祖,也許還在,也許早已不復。

  「但若是早前留下的一段影像,如何能精準鎖定,是在十個紀元之後,我轉過了身,看到了祂?」

  這問題,以前徐小受或許沒有答案,而今略一思索,便有結果。

  意!

  意的觸碰,能帶來感應。

  時間並非過去、現在、未來,單線進行。

  時間可以並行,自己看到祂的同時,某個時空中的癲儺,定有感應。

  祂的道過於自我,祂的意必然強大。

  祂能計算出時間,將想說的話留下來,投給另一時空的自己。

  而自己,目前尚且做不到如此。

  甚至,本來自己也該很難見到這段畫面,卻因為這麼多年過去,將「意」錘鍊出來了。

  「我的意道盤,如今該到了何等境界?」

  徐小受想起來自己有一個被動系統,修道感悟可以量化。

  即便這無數年來,他沒用被動值去莽意道盤,也篤定自己在意之大道上,定然大有長進。

  畢竟,進入這第三扇門後世界前的自己。

  僅憑意,絕對越渡不了這浩瀚的時間長河,繼而看到儺祖留下的這段影像。

  「後來者,亦或者我的前輩……」

  時間長河對岸,篝火旁的儺祖總算抬起了頭,望了過來。

  祂所視虛無,像是在對空氣說話,卻似又極其篤定在祂開口的這個瞬間,遙遙處未知之地,至少會有一個聽眾。

  祂十分平靜的展開自述,萬人重迭之聲,居然能聽出來一種孤獨:

  「名祖沉淪了。」

  「時祖沉淪了。」


  「本座兩位至交,在滅法道劫之下,相繼沉淪……換言之,也即隕落,也即死了。」

  平地一聲雷。

  儺祖張口的頭幾句話,便讓人感到驚悚。

  徐小受眉頭微蹙,心緒卻難再有波動,繼續往下聽:

  「死去者,不得復生。」

  「歸來者,非是舊人。」

  「徘徊於時間長河之上,陸續之間,本座亦找到了十餘同道,無一例外,相繼沉淪。」

  一頓,祂低下頭,桀桀低笑:

  「大劫啊!大劫!」

  「末法大劫,亦磨滅了本座一身妖力……」

  祂笑聲慘澹,帶有悽苦,帶著悲涼:「但果然,連大劫也殺不死我……」

  徐小受終於動容。

  這癲儺,究竟得多強?

  相繼找到十餘同道,是十餘祖神嗎?

  普通祖神根本也扛不住大劫,哪怕到了時祖、名祖這種程度,祂卻可以?

  那,聖神大陸的十祖呢?

  河對岸的癲儺,在某一時空上,有無找到十祖相助,祂們的表現又如何呢?

  癲儺沒有多言及這些,一番感慨過後,恢復了平靜,抓著烤羊腿繼續說道:

  「本座知曉你是何人。」

  「也不妨告知與你,時間長河之困境,非出自時祖之手,而源於本座。」

  祂伸出手來。

  寬厚有繭的大手,輕輕點了點面前虛空。

  像是隔空在點那位連祂都看不見,但一定聽得見祂說話的存在:

  「這,是淬鍊。」

  「諸天萬界,道之盡頭,無非超脫各自位面道法,封神稱祖,至尊上極。」

  「然,祖神尊極易,明辨真我難,連名、時亦不例外,於是本座末法之前,截斷時間長河,留下這一困境,專為磨礪你之意志。」

  話至此,徐小受回憶此前時間長河困境。

  僅僅一個轉身,一個持之以恆,他幾乎將「意」修到了極致,企及了不可言說之高度。

  這些,都是癲儺的手筆?

  這傢伙……

  徐小受已不知該是仇怨,還是感謝,他靜靜往下再聽。

  癲儺確實癲,確實狂妄自大,也確實有癲與狂妄自大的底氣,微搖頭輕嘆:

  「不夠。」

  「末法大劫之下,意易消解,獨我難滅。」

  「你需謹記,意非我,我方為我,至於何物為我?此物,常幾於道,常幾於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故無從詮說。」

  說了,等於沒說。

  徐小受腦子微微混沌。

  這數萬年來他悟了許多,感覺癲儺後半幾句,像在哪裡聽過。

  是自己聽過,還是自己悟過?

  癲儺高高舉起烤羊腿,其上滋啦聲間,有金色的油脂從稍稍烤焦的脆皮上滑下。

  數萬年不知肉味。


  甫一視及此,徐小受口舌生津,肚子咕咕亂叫。

  他並不是苦修者。

  其實他也並不是很喜歡修道。

  他喜歡吃肉,喜歡睡覺,面對河對岸的烤羊腿,此刻那叫一個垂涎欲滴。

  但吃是吃不到了。

  徐小受還以為癲儺就要摘下神秘儺面,大口開啃了,哪曾想這傢伙手臂一抖,化作一個不知何種妖獸的頭顱,咔咔幾口,就將烤羊腿吞食殆盡。

  「大劫之下,眾生燼滅。」

  「各道祖神尊極,各路至高無上,群星隕落,光晦於野,本座,獨善此身!」

  「然我之道,卻非抵禦大劫之唯一,時、名,本該遠勝於我,卻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儺祖將手上殘留的一點妖獸骨頭扔進篝火里,擦擦手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你既可視見本座,證明意道有成,這卻只是開始,非是終點。」

  「本座助你修意,既非挾恩圖報,也非欲你同修我道,更非要你在功成之後,身獻時、名。」

  「或我,或時,或名,亦或其他……你之道,自己選擇,本座全不干預。」

  儺祖止步,定定落在時間長河的對岸。

  祂抬首,遠眺腐朽星空,異色儺衣在黑夜下獵獵作舞,孑然一身,氣勢偉岸,連語氣都變得斬釘截鐵:

  「哪怕身困時間長河,亦需獨擋末法大劫,本座從無怨苦,更不屑於各般蠅營狗苟之計……我,萬世獨醒!」

  「若你道中沉淪,此乃命數,不可逆也。」

  「若你道終超脫,欲助本座一臂之力,便於天境之後,尋祖庭太妖山,頌唱吾名,自有大妖接你。」

  一頓,癲儺垂下頭來,沉聲低喃了句:

  「就這麼多。」

  道完,轉身離開。

  轟隆一聲間,時間長河以及此間困境,分崩離析,炸潰於無。

  ……

  「嗡!」

  意識嗡嗡巨震。

  這一次,出奇的沒有做噩夢。

  徐小受從時間困境中脫離,又回到了時間道盤超道化後,去到的一派混沌之中。

  身前三扇門,已皆黯淡消去。

  連同周身混沌,也跟著在不多時後,轟轟作裂,崩碎消解。

  「該回去了……」

  徐小受意識到,這便是終點了。

  時間道盤超道化,所見不止時祖,還有名祖、儺祖,乃至得到了額外的許多祖神秘辛。

  本以為要被困住了。

  卻不曾想,第三扇門後世界,所遇既是困境,既是儺、時之影響,卻也非是困境,反而得了一些造化。

  「癲儺……」

  這傢伙最後一番話,有些讓人熱血沸騰了。

  大劫影響了時祖空餘恨,繼名祖之後,時祖也跟著沉淪,不曾想是一點都沒撼動癲儺本心。

  「我之道!」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不愧是唯一『明辨我』了的祖神!」

  在第二扇門後世界,當癲儺收斂了殺機時,徐小受還以為祂要跟時祖同流合污了。

  沒想到,祂反是截斷時間長河,投以自己修意之時間困境,還告知了一切真相。

  「天境之後……」

  「祖庭太妖山……」

  這到底是哪裡,徐小受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如果癲儺……唔,儺祖口中的天境,跟他所理解的天境三十三重天,為同一個的話。

  天境,崩塌了。

  神戰之後,天境崩得無法復原,只剩個神之遺蹟為天境三角所築。

  還想去天境、乃至天境之後,或得等空餘恨以遠古六門,再構時境成功。

  而要這麼看的話,其實十祖、染茗等祖神,戰力都算企及登峰造極境,該和時、名、儺祖並列,不分高低。

  唯一有所差異的,只剩個明辨我。

  無法明辨我,最終必然失敗,因為抵抗不了末法大劫——這才是儺祖之言下,重中之重!

  「大劫……」

  這到底是個什麼劫,其實也不清楚。

  但聖神大陸本來上通天境,天境之後還有個祖庭太妖山,徐小受倒是深深記下了這點。

  如他有餘力,會去見一見儺祖。

  但這些都太遙遠了,當務之急,自然還是要儘早收斂本心,回到眼前局勢上來。

  「不知八尊諳那邊如何了……」

  「希望我這裡的萬年、十萬年,乃至十個紀元,都是彈指一瞬,和聖神大陸無關……」

  ……

  「汩汩。」

  燒沸的茶壺滾滾依舊,茶壺口裊裊升有白煙。

  古今忘憂樓里還是兩道身影,空餘恨和八尊諳同台而坐。

  「一個時辰了。」

  空餘恨望著窗外,意有所指。

  八尊諳當然知曉這代表什麼,他同樣看得見、聽得到樓外華長燈之言語。

  但不論如何……

  「徐小受,不穩定。」

  盤膝而坐的徐小受,時不時身周溢裂魔氣,時不時名力波涌,更時不時陷入假死之態。

  他絕對是被困住了。

  時間之道超道化,確實難如登天。

  連八尊諳都不知曉,此刻的徐小受到底在經歷什麼,可他已誇下海口,一諾九鼎,不可輕撼。

  「徐小受不醒,我不出樓。」

  「徐小受若真出事,我自當劍探時間長河,十祖亦不能阻我。」

  八尊諳轉動手上酒杯,話里話外,分明染上了些酒氣。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但要說連徐小受都護不住、救不回來,他並不這麼認為。

  普天之下修道者,最強不過封神稱祖,劍開玄妙門,自可企及此境。

  而今之他,看不見、窺不清。

  劍開玄妙之後,一切,卻必將浮出水面。

  屆時不論如何,即便拼上全部,他都會將徐小受撈回來,哪怕是一換一,八尊諳依舊認為,徐小受未來可以企及的高度,或將勝過自己。

  「唉。」

  空餘恨面泛難色。

  請神容易送神難,八尊諳這是賴上自己的意思了,屆時說不得連他都得出手,助力徐小受一把。

  等吧!

  希望徐小受可以自己醒來!

  時間之道超道化後,每個人會看到的東西不一樣,空餘恨也不曉得,徐小受到底所見為何……

  「唔。」

  古今忘憂樓一派沉寂,突而身邊傳來異響。

  空、八二人,齊齊轉身,凝眸盯向地上盤膝而坐的徐小受。

  後者嚶嚀一聲後,緩緩睜開了眼。

  「你醒了?」

  「醒了?」

  恢弘時間道韻,自其身上湧出。

  當瞅見徐小受雙眼之時,連八尊諳亦有動容。

  他竟是一下被其目中深邃牽引而去,仿在一瞬歷經了十萬年滄桑,窺見了一片破敗腐朽的星空道法,險些淪陷其中。

  僅一恍神,八尊諳唇角微掀:

  「看起來,頗有所得。」

  ……

  熟悉的場景……

  徐小受再一次睜開眼,觸目所及,不是蛛網斜掛的天花板,而是古色古香的古今忘憂樓。

  他微微失神,恍惚了許久,才將時間接回到十萬年前,亦或者十個紀元之前。

  「我是徐小受。」

  「我在古今忘憂樓悟時間之道,修超道化,欲見天祖,得其化身。」

  「空餘恨這個狗娘養的,想要算計我……哦,不,他不是時祖,只是空餘恨,只是無辜的時祖化身,要算這筆帳嗎?」

  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波瀾起來。

  徐小受可不想因為歷經時間滄桑,而成為一個少年老頭,心態蒼老得跟同齡人脫節。

  他還有想見之人,未曾見到呢……

  「八尊諳,可愛。」

  「空餘恨,也是個人。」

  「是了,就是這個木質轉盤,跟儺祖當時從時祖神庭,也即古今忘憂樓中攝去的那個,一模一樣。」

  徐小受目光一一從茶台周圍的人,到左側擺桌上的物,乃至是整個古今忘憂樓內部結構掃過。

  分明物是人是。

  並非物非人非。

  他卻有一種時間唏噓之嘆,感覺今下所見和悟時間之道前所見,既類同,又大相逕庭。

  「高屋建瓴,不過如此。」

  對著久違的八尊諳回以一笑,示意自己安全。

  徐小受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報喜,而是因由木質轉盤,聯想到了被動系統。

  幾十萬年沒見我的系統了,有點懷念……

  他內觀紫府元庭,意識遁入,掃了一眼那熟悉的紅色界面:

  「時間道盤(90%)。」

  「意道盤(99%)。」

  真過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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