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對著遠方那急匆匆的身影大聲叫喊著:「清江姐!清江姐!等一下!」
陸遠奔跑著,兩人的身形在追趕中逐漸被拉近。
急促的腳步與大聲的呼喊吸引了市場兩邊眾人的異樣目光,陸遠卻絲毫沒有在意,仍是呼喊著。
「清江姐!」
遠處的身影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
「清江...」正當陸遠因極速奔行而因慣性要撲到對方身上時,他的腹部驟然傳來一陣劇痛,自己也和琰一樣被清江結結實實來上了一拳。
「你嫌自己在這裡不夠引人注意嗎?琰出門沒告訴過你在這要注意什麼嗎?」清江看著吃痛捂著腹部在一旁的陸遠,冷冷地說道。
「哈...至少,我成功把你喊住了。」陸遠氣喘吁吁地說。
「蠢材。」清江的語氣滿是嫌棄,「你跟著我做什麼,琰叫你來的?」
陸遠直起身,搖搖頭說:「我現在歸你管,按理說應該跟著你。」
清江面具下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卻仍沒有解氣的意思,她側過身,仍是道:「我只是想要瞎子離我遠點,你沒必要拿這當回事。」
陸遠聽罷連忙擺擺手說:「不不不,我是認真的,清江姐。我來這兒也有段時日了,始終幫不上什麼忙,我也想為大家出出力,學到一點新的東西。清江姐是前輩,跟著你,你也是我的師傅...」
「哦?」清江面具下的臉挑了挑眉,「那你會什麼?」
陸遠只是羞愧地低下了頭,聲音驟然微小了幾分。
「額,給匹魯...刷毛。」
誰知清江聽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說我一個月都沒注意你,你這不也和第一天來沒區別嗎?」
「所以,清江姐,教教我吧!」陸遠懇求道。
清江聽罷正色道:「我現在是匹魯的操縱者,也就是所謂的駕駛員,根據地里那些機械的部分我一竅不通。從前我也只是跟著琰在各處的荒地里偷偷找東西,你跟著我學不到什麼。」
「哪怕一點也好,清江姐,教教我吧。」
看著陸遠那張懇求的臉,清江第一次感到為難,她撫了撫額,嘆了口氣,「隨你。」
陸遠聽罷卻很激動,他趕忙上前說:「那清江姐就不能走了,你繼續留在這可以嗎?」
「我沒說我要走啊。」清江被陸遠突如其來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你不是和琰...」
「嗯?」清江歪了歪頭,「我生他氣來著,但,我也不會就這麼走了啊。」
「啊?」
「我走了誰來讓那隻幻獸動起來,你嗎?我的小徒弟。」
陸遠撓撓頭,嘟囔著嘴:「我以為你不參加那個比賽了...」
「聽著。」清江走到陸遠跟前,用食指戳著他的胸口,「琰是個做事不考慮感情,只有數學期望的精神病。我和他共事,不代表我和他一樣,但也不代表我就會讓自己也感情用事。我們和琰從最開始撿垃圾的日子走到現在,沒有他我連想都不敢想。他確實腦子有病,但我也願意跟著他發病。」
「老崔也是...你們都很信任琰。」陸遠看著激動的清江,弱弱地說。
「你和他相處久了你就明白了。」清江回到原處,站直了身子說,「他就像一根風箏線,你不知道它的頭在哪,但是當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除了拉緊他就別無選擇。」
「你們...其實不了解他,卻已經依賴了他...」陸遠恍然,看著眼前的清江,仿佛摸到了她心裡那塊害怕的地方。
「嗯。」清江的語氣變得哀愁,「我們不知道他從哪裡來,又為什麼做這些。只知道我的生活因為他在變好,他好像在乎我們,又好像離我們很遠。我想和他說說話,可我什麼都開不了口。我想把我的所有想法拋之腦後,只聽他的話,什麼都不去猜不去想。可我做不到,他讓人抓狂,可我需要他。」
「所以,清江姐才對他那麼生氣。在他的身邊只有那若有若無的安全感。」
清江自怨自艾似的搖了搖頭,只是說道:「希望他能變一變吧。」
陸遠點點頭。
「回去吧,你叫陸遠,對吧。」
...
老崔已經反反覆覆用暗號敲了面前的鐵皮五次,裡面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老瞎這貨,死哪去了,別讓我開完門就見到他那發臭的屍體!」老崔在那根據地門口的小山包前面罵道。
「說不定,他睡著了呢。」陸遠在一旁小聲說。
「睡死了也得給我開門!」老崔把嘴裡的煙用力吐在地上,搓了搓手,「琰,我自己開門了,在外面再待一會我就得熱死了。」
琰點頭表示同意。
老崔蹲下身,把鐵皮一塊又一塊地從前面挪走,很快便露出了內部的防爆門。老崔對著操控板熟練地輸入了一連串密碼,隨著「滴」的一聲,大門的鎖便吱呀吱呀地轉開了,老崔扒開那生了鏽的雙開門,一股腦地便衝進去。
「老瞎!」老崔剛進門就不耐煩地大喊道。
可是空曠的房間裡沒有任何人的回應。
「老瞎!你耳朵也聾了?」
還是沒人回答。
「說不定他出去了。」清江早已卸下了那身斗篷和面罩,坐在一旁清理著指甲,對老瞎的失蹤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不能。今天是他看家,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老崔說道。
「可是內部也沒有別人闖進來過的痕跡...」陸遠說。
「媽的...」
老崔坐了下來又站起身,在房間裡踱著步子,終於對著琰說:「琰,我去找他,老瞎畢竟是我帶來的,跟著我的,不見了我不能不管。」
「不必,老瞎是自己出去的。」沉默了良久的琰此時卻說道。
「嗯?」老崔露出驚訝的神色。
琰指著進來的大門,慢慢地說道:「老瞎的左眼是壞的,視野偏向於開闊的右邊,所以他在出門的時候,會傾向於單獨拉右邊那半邊門,右半邊的門比左半邊的更長。可剛才老崔進來的時候,是用兩隻手一起推開左右兩側的雙開門,再一起關上,所以兩邊的長度幾乎相等。我對比了進出前的情況,門的長度和我說的符合,所以,老瞎應該是自己出去的。」
「他?他怎麼能自己出去了,他能有什麼事...」老崔還是不相信。
「既然他是自己出去的,那便就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也無需把他找回...」
「嘩啦嘩啦」鐵皮翻倒的聲音打斷了琰的話。四人的目光一同看向門口,隨之傳來的是「滴滴滴」輸入按鍵的聲音。
鎖被打開了。
老崔下意識地拿起了身邊的鐵棍,可下一秒,門的右半邊被一卡一卡地推了開來,半張臉慢慢從門縫裡擠進來。
那隻白色的眼球瞬間點燃了老崔的怒火,他一把上前,重重地扒開門,這讓來人猝不及防地打了個踉蹌。
「老瞎!」老崔大聲的吼叫給那人嚇了一哆嗦。
來者正是剛剛還消失的老瞎。
「啊?」
老瞎用那隻好眼掃視了屋內一圈,隨即用不好意思的語氣開口道:「你們...都回來啦?」
老崔掄起鐵棍就要打,老瞎趕緊抱緊了頭。
「你去哪了?嗯?」老崔看老瞎那窩囊樣,咬著牙踹了他屁股一腳。
老瞎連滾帶爬地站起身,還是支支吾吾地說:「沒...沒去哪。」
「你說還是不說!」老崔高舉起鐵棍。
「我說!」老瞎連連後退,臉上卻沒有害怕的神色,「媽的媽的!老子到賭場去了還不行嗎!」
「賭場?」老崔的肺都要氣炸了。
「在家裡呆著也是呆著,憋得慌。我尋思你們沒那麼早回來。」
「你偷跟著我們,跑市場下面的賭場去了?」老崔怒目圓睜,手裡的鐵棍也被攥得死死的。
「媽的!這不是沒事嗎,我就喜歡去整點這個。老崔,你他媽不也愛喝酒嗎!」老瞎反駁道。
「老瞎啊老瞎!」老崔氣的把鐵棍用力摔在了地上,用另一隻手指著他的鼻子「你別有一天誤了事,我非削了你!」
老瞎還想說什麼,可老崔已經氣鼓鼓地轉過身走了。
老瞎又看向琰。
「下次不許了。」琰淡淡地說了一聲,慢悠悠地朝著老崔的方向走去了。
老瞎又看向清江。
「爛人。」清江扭過頭,對著一旁的陸遠比了比手勢,陸遠眨眨眼,跟著清江往匹魯那去了。
老瞎一個人站在原地,摳了摳他那大黃牙,最後原地「呸」了一聲。
「媽的,再去玩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