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板上懸殊的金額差距如同火辣辣的傷口刺痛了選手室里急切地向外望的陸遠的眼睛。
「就算是第一次的新人,這也差太多了!」陸遠忍不住喊道。
「喂,老瞎,你在清江身上押了多少?別告訴我那些錢都是你的。」老崔扭過頭對著一臉鬱悶的老瞎說道。
「怎麼可能...」老瞎撓了撓自己的臉,還想說什麼,又像是擔憂什麼似的,還是放棄了。
「因為養分的需求,我只能把匹魯往小而精的方向設計,相信清江,也相信我們的幻獸。」琰保持著他一貫有的冷靜,但陸遠能看出來,此刻他的精神正高度集中,擂台上的每一秒他都不會放過。
而此刻的的場地內——
軍刀頭正俯視著眼前長相奇特的怪物。如大象一般的身軀,粗壯卻短小的四肢,濃密的鬃毛遍布全身,詭異的頭部頭部構造:遮蓋在毛髮下的眼睛以及扁平的呼吸孔,蟲齶一般的口器。
大概是醜陋又滑稽的樣子讓軍刀頭覺得惱怒,它的胸腔里發出了引擎般不悅的轟鳴聲。
「軍刀頭的駕駛員,珞珈兄弟會的大當家!駕駛員達到百分之七十的同步率可以完美將這隻雙足站立的巨獸發揮出人類才有的靈活優勢,頭部的巨刀與其健壯的四肢讓它在近身戰中也有強大的壓制力!」
解說的聲音再度傳入比賽場。
「而我們的這位新秀,匹魯的駕駛員——嗯,什麼!天吶,匹魯與駕駛員的同步率居然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五!等等,讀數還在升高!七十七,七十八,百分之——八十一!匹魯與駕駛員最後的同步率穩定在了百分之八十一!」
主持人的解說在觀眾台上掀起了騷動,驚呼聲與議論聲從牆的內側傳來。
「邪了門了,今天遇到的兩場都這麼怪嗎?」
「他們又在耍什麼花招,騙我的錢玩是吧!」
「軍刀頭的押注這麼大,要是輸了這裡的人都得玩完! 」
解說的聲音也變得不淡定了。
「百分之八十一,這麼高的同步率我也是生平難見!這已經達到了集團軍精銳的連接水準!新人的首次亮相就為我們展示了這樣一個驚喜!她有可能衝擊本屆擂台賽的冠軍嗎?匹魯,這隻外表獨特的幻獸顯然已經成為了本次比賽的黑馬!」
主持人誇張的表現似乎讓擂台上的軍刀頭十分不爽。駕駛員的意識連接在幻獸身上 一字一句都被他聽在腦子裡,他憤怒地發出震聲的咆哮,張開雙臂便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額...不過軍刀頭作為黑火擂台的明星選手,久經戰場的它擁有對方無法比擬的作戰經驗,從幻獸身體結構和自身強度的角度出發,軍刀頭仍然占據著巨大的優...」
「滴——」比賽的鈴聲正式打響。
「軍刀頭衝過去了!比賽開始的一瞬間,軍刀頭就以其最快的速度沖向匹魯!他要在最快的速度下一舉消滅對手嗎?」
軍刀頭的雙臂在空中以奔跑的形式擺動,同時低下頭,將自己頭部那鋒利的刺刀筆直對準正前方,如同一柄活體巨劍沖向匹魯。
「是【劍魚】!軍刀頭居然在比賽的開始便用出了自己的殺招!鎖定敵人位置後以全速形態沖向對手,利用頭上的軍刀將敵人完全貫穿,無論多麼強悍的防禦,在這樣的衝擊力面前都形同虛設!」
在選手室里的陸遠攥緊的手心早已冒了汗,看見軍刀頭的衝鋒,不禁緊張道:「好快,清江姐能躲開嗎?」
軍刀頭的身體很快越過了它的半場,直奔向匹魯的位置。礙於匹魯粗壯的四肢,它的移動速度上限並不快,即便在清江的高同步率下,也無法拖動著那沉重的身軀規避掉軍刀頭的鎖定。
「要撞上了!」陸遠大喊出來。
擂台里傳出一陣刺耳的剮蹭聲,軍刀頭的軍刀擦著匹魯的巨顎貼著匹魯的毛髮直穿過去。匹魯較小的形體在此刻發揮了優勢,它在剪刀頭鎖定它的前一刻蹲下了身體,並用強有力的下顎化解了軍刀頭的衝擊。見到頭的雙腿由於慣性無法停止,卻因為匹魯與自己刺刀交鋒帶來的阻力而失去了平衡,它的腿踢向匹魯厚實的表皮,可失去加速度的動能無法撼動它分毫,反而自己因為無法停下而重重向前跌去。
「軍刀頭失去平衡跌倒了!引以為傲的絕殺【劍魚】居然被匹魯成功化解,現在軍刀頭的情況十分不利,匹魯已經來到了它的背後,後方巨大的破綻暴露給對手,混到頭要小心了!」
巨大的陰影遮蓋在了軍刀頭的背上,它已經感知到了靠近敵人,匹魯已經俯下身張開了它那強有力的下顎。
軍刀頭將自己倒在地上的面部抬起,在匹魯的口器即將接觸它脖子的前一刻——匹魯那毛髮下的瞳孔驟然擴大,一道白光從它的斜面突兀地出現,它瞬間反應過來想要後退,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道血弧划過空中,匹魯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軍刀頭不知何時已經掉轉了頭部,正趴在地上面朝著它,巨大的劃痕從匹魯的腰部蔓延至它的面部,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軍刀頭的那把正滴著血的「軍刀」。
「軍刀頭成功地化險為夷!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軍刀頭的脖子竟然一百八十度扭轉,將自己的利刃以極其迅猛地方式揮舞出去!匹魯的反應若是再慢一步,恐怕便不止受那麼點傷了。」
「清江!」老崔與陸遠異口同聲地大喊道。
「清江的實戰經驗不足是最大的劣勢,或許作為人類她有運用自己身體進行格鬥的經驗,但當成為四足的幻獸時,那些經驗卻又都不管用了。」琰在一旁用手指托著嘴唇,沉聲道。
「清江對軍刀頭的能力一無所知,這太危險了!」陸遠著急起來。
「清江在適應它們,她的同步率並沒有下降,她正在習慣她的對手。」琰回過頭,拍了拍陸遠的肩,「焦急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你是清江,你會怎麼做呢陸遠?在腦海里一個勁地著急抱怨嗎?還是沉下心,想應對的策略呢?」
琰示意著陸遠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擂台上,匹魯正壓低著身形,慢慢挪動著身子與軍刀頭保持著距離,它並沒有因為疼痛發出聲音,也沒有因此畏縮,此時的清江,正以匹魯的方式,在思考著擊敗敵人的對策。
軍刀頭已經從地面爬了起來,重新恢復到直立的姿態,它抖了抖身上的泥塵,發出「咕嚕咕嚕」地怪異的尖聲。
解說:「軍刀頭正嘲笑著匹魯!」
匹魯並未用聲音做任何回應,而是伸出前足,在面前的土地上刨了兩下,隨即將那碎掉的沙塵往軍刀頭身子上潑。
「什麼意思?面對軍刀頭的嘲笑,匹魯竟然用這樣的挑釁來回應,往軍刀頭身上潑沙子,這樣幼稚的把戲會激怒軍刀頭嗎——無疑是的!軍刀頭又揚起了頭,這是它的利刃準備橫掃的起勢!」
選手室內,琰卻久違地笑了。
「清江已經發現了。」
聽到琰這樣說,老崔不禁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他對著琰上前幾步,焦急的問道:「發現啥了?你怎麼知道?」
琰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清江方才的潑沙並非挑釁,而是一種試探。」
「試探?」老崔和陸遠同時說。
「你想想老崔,要是老瞎往你的身上丟了一把沙子,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嗯...不知道,罵他?」
(一旁的老瞎「嘁」了一口)
「我指的是動作上。」
「給他一耳光?不對,應該先拍掉那晦氣玩意。」
「對,應該是把身上的髒東西去掉,或者說,看一下自己被潑到的地方。但是你記得剪刀頭做了什麼嗎?」
「他仰起頭,準備給匹魯一耳光?」
「對,操縱軍刀頭的是人類駕駛員,所以他與人類有同樣的思考方式,但他卻不這麼做,為什麼?」
「說明他腦子不好使?」老崔好像恍然大悟。
「說明他做不到這個動作!」陸遠才恍然大悟。
「陸遠說得對,軍刀頭保留了直立行走的能力,人類在大程度上可以更輕鬆地駕駛它,但並不意味著它與人類別無二致。軍刀頭是有缺陷的,而且十分明顯。在它轉過頭切割匹魯的那一刻我就發現了,那扭轉脖子的設計是為了彌補它脊柱的不足。」
「脊柱?」陸遠感到不解。
「他的身體無法彎腰,它的視野全靠自己面部的旋轉,所以才設計了這樣一個靈活的頭顱,並且攻擊方式都集中在頭部位置。而且無法調整的身體高度也意味著它的重心始終很高,它無法承受來自對下盤的巨大衝擊。也就是說,只要清江可以到達它身體下方的視野盲區,擊敗它便不是不可能。」
陸遠和老崔聽罷,重新看向擂台,在一片呼聲中,軍刀頭的橫掃也已經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