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途中已聽小白說了,他略一沉吟,向大腦袋問道:「潘大人問你話,你老實回答便是,小成是如何落入水中的,你知道或是不知道,總該給個準話,何苦鬧脾氣?」
「哼!」回答他的是大腦袋一臉的不屑。
穀雨忍著火氣:「你知道現在兵丁是怎麼傳的嗎?」
大腦袋回過頭:「你什麼意思?」
穀雨道:「他們說小成自知用錯藥害死了人,畏罪自殺。」
「放屁!放他媽的屁!」大腦袋氣得發抖,忍不住破口大罵:「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至少你能還給他清白。「穀雨語重心長地道。
「唔...」大腦袋胸前劇烈起伏,想了半晌硬著嗓子道:「方才我在船尾碰到小成,見他心思沉重,也知道他被兵丁污衊,心情定然不會好的,想著讓他獨自靜靜,所以也便沒有再多打擾,避了開去,不過心中擔憂,不敢離得太遠,聽到一聲驚呼,緊接著便是落水的聲音,我急忙跑去查看,那時小成已落了水,官船滿帆航行,速度極快,待我跑到船尾時,小成已被拋開老遠了。」
說到此處垂下頭:「他不識水性,越是掙扎越是不堪,我只恨自己是個旱鴨子,不能救他性命!」惱恨地在床上重重一錘。
潘從右接過話茬:「你跑到船尾之時,有看到其他人在場嗎?」
大腦袋皺著眉頭想了想:「沒有,小成存心找的偏僻地方,自然不會有人打擾,我到達之時並沒有發現其他人。你相信小成是自殺嗎?」
穀雨皺著眉搖了搖頭,大腦袋目露凶光:「那就是泥腿子幹的好事,他們定然是對小成懷恨在心,蓄意報復!」
潘從右倒吸一口涼氣,如今官船之上倖存官兵約有四、五十人,連日來的打擊已令這些人精神緊繃,戾氣加重,一股不同尋常的氛圍迅速在船上瀰漫,潘從右人老成精,自然能察覺得到,大腦袋直言不諱,恰好說中他的心事,當即便是一個激靈。
穀雨見他臉色驟變,連忙道:「沒有人證,這只是其中一種猜測,或許兇手另有其人。」
潘從右驚疑道:「你在懷疑誰?」
穀雨沉吟道:「這將小成推下船的兇手,會不會和引發毒症的是同一個人?」
小白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聽到此處忽地一拍大腿:「我也這般認為!我夜間觀察,那一伙人鬼鬼祟祟,大半夜趁著眾人熟睡從船艙中鑽出來,也不知在幹什麼。」原來昨夜他與穀雨一番爭論下來,心中愈發堅定便是水手投的毒,因此便留了個心眼,晚上睡覺的時候在船艙中尋了個角落,那幾名水手有自己的房間,潘從右奪船之後並沒有為難這些水手,仍舊住在自己房中。小白等了半晌見房門緊閉,瞧不出什麼動靜,在身邊如雷的鼾聲中漸漸進入夢鄉。
直到夜半三更,小白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幾個身影從房間中走出,避開人群偷偷摸摸出了艙,這幾人警惕得很,小白剛一起身,門口陰影中竟有人現出身形,原來竟留了人放哨,小白擔心打草驚蛇,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假裝再次睡去,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這幾人才悄悄返回。
他將事情與潘谷兩人說了,穀雨聽到此處心中一沉:「你是說你被人發現了?」
小白回憶道:「對方躲在暗影之中,我也躲在角落裡,很難說對方究竟有沒有發現我。」
「抓人!」穀雨表情凝重。
小白被他嚇了一跳:「興許昨晚沒看到我呢?」
穀雨面沉似水:「不能心懷僥倖,我們唯一的證據只有毒藥,如果對方機警異常,恐怕這證物...」
「無量壽佛。」小白口宣法號,神情也跟著變了。
穀雨看向潘從右,潘從右點點頭:「動作要快!」
穀雨拱手抱拳:「是!」
「我隨你一起!」小白跟在穀雨身後風風火火地去了。
水手有的在船艙中忙碌,有的則在甲板上活動,兵丁在穀雨的帶領下逐個抓捕,押到甲板上排成一溜,穀雨一聲令下:「搜!」
兵丁如狼似虎,上前搜身,水手嚇得哆哆嗦嗦,但不敢反抗,穀雨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兵丁報導:「沒有發現!」
「我這裡也沒有!」
事先被穀雨安排查抄住所的兵丁回報:「船艙里也查過了,沒有!」
潘從右臉色陰沉,看了穀雨一眼,穀雨道:「昨日下船採買的還有哪個?」
船老大哭喪著臉:「官爺,昨日不管有沒有下船的,都在這裡了,再有...再有...」
小白皺著眉頭:「再有什麼?有話快說!」
船老大咽了口唾沫:「再有就是下船採買的可不止我們的人,不是還有各位軍爺嗎?」
「放肆!」范新城就站在潘從右一旁,聞聽此言勃然大怒。
船老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語不成調:「這幾個徒子徒孫跟在小老兒身邊多年,老實本分,從不敢為非作歹。」
阿楠奇怪地看他一眼,裝模作樣地道:「各位軍爺,小的們掙辛苦錢餬口,哪有膽子做壞事?」
眾水手紛紛點頭稱是。
范新城冷笑道:「那就是我的人為非作歹了?」
船老大縮了縮脖子:「小老兒可沒這麼說。」但那神情卻是另一回事,范新城仿佛受到極大的侮辱,厲聲道:「昨日下船採買的弟兄們,出列!」
兵丁從人群中排眾而出,整整齊齊列好隊伍,不多不少,正是那十六人,范新城道:「我來還弟兄們清白。」
二十名兵卒沒有絲毫猶豫,兩手一攤:「來吧。」
負責搜身的兵丁道一聲:「得罪了。」上前一步將披掛除掉,逐一搜身。
小白湊近穀雨悄聲道:「這不是瞎湊熱鬧嗎?」
穀雨不動聲色地看著,並沒有做聲。
一名搜索的兵丁攤開手,表情一僵:「這...這是什麼?」
對面被搜身的兵丁也傻了,見他手心中一方紙包,紙包中一團褐色的碎末:「我,我不知道,這不是我的東西!」
穀雨臉色變了,一個箭步竄上前將那紙包捧在手中:「快,喚夏郎中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