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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相約

2024-09-12 09:06:13 作者: 老山趕棠
  董心五氣咻咻地將那把匕首舉到周圍面前,周圍瞳仁一縮,緊張地看著董心五,他師傅人老成精,一俟發現問題立即便抓核心,周圍兩眼一黑,只能強辯道:「即便這把刀是呂江給陸姑娘的,也不代表便是陸姑娘動的手。」

  「好歹你還沒蠢到將兇器藏起來,」董心五的語氣中說不出是褒獎還是譏諷:「既然不是陸姑娘動的手,那就讓她出來申辯,府尹大人精明強幹,難道連她是否冤枉還審不明白嗎?」

  周圍苦澀地道:「陸姑娘本已身處風口浪尖,現在鬧這麼一出不是要絕了她的路嗎?」

  董心五壓抑著怒氣:「程府尹已經發現胡時真身上的諸般疑點,只是隱忍不發,你覺得以他的身板能扛到幾時?」

  「什麼?」周圍一驚:「難道胡時真已過了堂?」

  「我安排的。」董心五冷冷地道。

  周圍噌地站起來,急得變了臉色:「師傅,你這是把陸姑娘往火坑裡推!」

  董心五氣得直打哆嗦:「我若是不這麼安排,下一個過堂的就是你了,明白嗎?!」

  吳海潮戰戰兢兢地上前:「師傅,您消消氣,四哥不懂事...」

  「滾一邊去!」董心五兩眼一瞪,殺氣騰騰。

  吳海潮嚇得一哆嗦,訕笑道:「我沒動...」

  董心五看著周圍:「老四,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了,你想救詩柳,我給你個機會,把她帶回來見我,師傅不會害你。」

  周圍喘著粗氣,董心五毫不客氣地道:「聽懂了嗎?」

  周圍吐出長氣:「知道了。」挽袖子向吳海潮走來,吳海潮驚道:「四哥,你幹什麼?」

  周圍惡狠狠地道:「我不懂事?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吳海潮連連後退:「周老四,你別亂來...」周圍氣勢逼人,嚇得吳海潮繞著桌子遊走:「師傅,師傅救我。」

  董心五氣得上前便是一腳,踢在周圍的屁股上:「還不快滾!」

  周圍疼得齜牙咧嘴,向吳海潮揮了揮拳頭,狼狽地走出值房,呂江向董心五點點頭,跟著周圍快步去了。

  董心五慢慢坐了下來,望著周圍離去的方向發著呆,院子裡驕陽如火,蟬鳴陣陣,董心五恍似未覺,吳海潮輕輕走到他身後:「師傅,四哥的事兒就沒必要和程府尹說了吧,說到底他也是一片好心。」

  董心五沒有做聲,吳海潮自討沒趣,難堪地咧了咧嘴。

  官船溯河而上,夕陽餘暉染紅河道,天水一色,瑰麗無比。

  夏姜扶著船舷遠眺,穀雨小心地虛扶著她:「累不累,坐下歇歇吧?」

  夏姜好笑地道:「我適才剛站起身,還不到盞茶功夫,讓我舒展舒展筋骨吧。」

  穀雨擔憂地看著她:「你這一日可吃了藥?」

  夏姜道:「小成心細,把藥早早煎好了,足夠我撐到京城,你就放心吧,現在當務之急是儘早擺脫敵人糾纏,早一日入京便早一日脫離危險,你的事都辦妥了嗎?」

  穀雨看著天邊晚霞沒有做聲,夏姜皺了皺眉:「我聽說你一早便領了人將偽裝成水手的錦衣衛圍了,那人抵死反抗,當場交待了性命,可船上的官兵卻無精打采,氣氛比之以往更加不堪。」

  穀雨嘆了口氣:「因為錦衣衛的算計,以致官軍內訌,老崔和老郭的人互相廝殺,死傷慘烈,結果原來竟是誤會一場,他們往日裡再有嫌隙,那也是並肩作戰的弟兄,如今教他們情何以堪?」


  「哎...」夏姜也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錦衣衛的計策好生歹毒。幸虧他被揪了出來,否則不知還要生出什麼事端?」

  穀雨點了點頭,夏姜身體後靠,輕輕將頭靠在他肩頭,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藥香,穀雨渾身僵硬,努力挺著胸膛,夏姜輕聲道:「矮點了。」

  穀雨像泄了氣的皮球,低聲嘟囔道:「人家還在長身體呢。」

  夏姜抿著嘴笑了笑:「嗯,長身體。」

  穀雨臉皮有些發燙,夏姜調整著姿勢:「不過,也夠用。」

  這真是個不貪心的姑娘,穀雨心裡想道。

  身前的姑娘在落日的餘暉中低聲呢喃:「京郊的青龍湖每逢夏日,楊柳依依,鮮花拂岸,遠山近丘與碧水清波遙相呼應,交錯成景,東壁堂的師兄弟納涼之時常選在此處,或作於垂柳之下笑談,或湖上泛舟,是炎炎夏日裡的一大趣事,穀雨,我想家了。」

  穀雨點點頭:「我也想家了,想季安,還想關老頭何姐,想師傅和師哥,」說到此處忽地笑了:「家人、朋友、夥伴,原來我竟如此富有。」

  夏姜道:「等我們回京之後,我們也去一趟青龍湖吧。」

  「好。」穀雨笑了笑。

  夏姜頓了頓又道:「只有我們兩個人。」

  穀雨裂開嘴笑了:「好,一言為定。」

  他想:這是兩個不貪心的少年男女之間的約定,老天爺一定會很慷慨地滿足他們的心愿。

  那邊廂,大腦袋和彭宇正在給傷員換藥,小兵疼得齜牙咧嘴,小白見他有幾分面熟,走上前:「我來吧。」從彭宇手中接過紗布,熟練地給對方包紮傷口:「我是不是見過你?」

  小兵咬著後槽牙忍耐著疼痛:「那夜老校場偷襲倉庫,周二郎是從我身邊被你叫走的。」

  小白一怔,那張年輕的面孔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垂下眼瞼,飛快地打好結:「對不住。」

  小兵道:「我也是羅木營的。」

  小白張了張嘴,心裡難受異常,喃喃道:「你叫什麼?」

  小兵道:「我叫木頭。」

  「木頭...」小白有些傻眼,木頭擠出笑容:「他們說我什麼也不懂,什麼事也做不好,像塊木頭似的,周二郎尤其看不上我,這諢號還是他用來取笑我的,後來便在營里傳開了。」

  小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木頭並沒有注意到小白的神情,恨恨地道:「其實我也想變得很厲害,像周二那樣為叔伯們正名,為羅木營出一份力,可是我沒那個本事,我太笨了,他們什麼事都不讓我參加,因為,」木頭黯然道:「我是羅木營最後一個兵了。」

  小白腦袋嗡了一聲,定定地看著木頭,這張面孔同樣年輕、稚嫩,但與周二的冷靜沉穩不同,眼前這個少年更多的則是彷徨無措,眼底的那抹恐懼深深地刺痛了他,他哆嗦著嘴唇:「對不起,對不起...」噌地站起身來,逃也似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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