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勝急催戰馬,小白見他已追到近前,從木頭手中奪過鋼刀,甩手扔了出去,那把刀如流星趕月,挾著風勢直奔朱勝面門而來。
朱勝卻看也不看,手中腰刀一划,將鋼刀挑起,那鋼刀似乎黏在他的腰刀之上,朱勝順勢甩出,那鋼刀竟調轉方向呼嘯飛轉,小白大驚失色,在木頭肩膀狠推了一把,身子借勢彈開。
噗!
一聲悶響,鋼刀直沒進土中,刀柄兀自顫動。
這一切發生在瞬間,待小白站定身子,朱勝已去得遠了,官道之上塵土飛揚,小白在鼻子前揮了揮手,驚魂未定地道:「好俊的功夫。」
木頭從地上爬起來:「小白道長,能得你一聲讚賞,那人定是極強的,只是不知你厲害還是他厲害?」
小白嘆了口氣:「小谷怕是要麻煩了。」
穀雨聽得身後馬蹄聲急如狂風驟雨,回頭看去,但見一員武將頂盔摜甲,手持腰刀銜尾追了上來,心中不禁一沉,手中鋼刀猛拍馬股,胯下馬四蹄攢動,似瘋似癲,兩側的風景逐漸模糊,胡應麟的臉被風颳得生疼,他索性閉起眼睛。
穀雨緊緊攥著韁繩,官道之上隱現人影,穀雨放聲大喊:「速速避開!」
那路人嚇得臉也白了,急匆匆避在道邊,穀雨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朱勝已追到馬後,二話不說兜頭便砍。
穀雨回刀格擋,只聽得鐺一聲脆響。
穀雨虎口發麻,手中鋼刀拿捏不住,幾欲脫手而飛!
他心中大駭,沒想到對方膂力驚人,單論氣力恐怕也只有田豆豆那廝可與之匹敵。
朱勝一刀不中,劈手又是一刀,穀雨手臂剛剛受過重傷,酸痛難忍,只得咬著牙關再次格擋,這一次直接教他傷口崩裂,血流不止。
朱勝嘴角露出冷笑,又是一刀下去,攻擊的依舊是他的腦袋。
穀雨猛地一拉韁繩,同時身子下探,胯下馬速度為之一滯。
朱勝「咦」了一聲,兩馬錯身,刀刃貼著穀雨和胡應麟而過,這一來他反倒成了頭馬,不等他回過神,穀雨一刀揮出,取的正是他的後腰。朱勝眼疾手快,手中腰刀向後反撩。
穀雨卻硬生生停了刀勢,向下猛砍,鋒利地刀刃砍中馬股!
朱勝胯下戰馬吃痛之下,唏律律一陣暴叫,四蹄攢動,玩命價地向前衝去,即便他猛扯韁繩,那戰馬幾近瘋狂,猛甩馬頭,蹄下生風,硬是不停。
穀雨催動戰馬,跟在他馬後,忽見官道盡頭人頭攢動,紛紛擾擾,好似在趕大集似的。
那邊廂朱勝好容易安撫住戰馬,韁繩一抖,戰馬轉了個身,與穀雨來了個頭對頭,朱勝古井不波的一張臉上滿是殺氣,他猛地一磕馬腹,向穀雨疾馳而來。
穀雨大吃一驚,胡應麟坐在他身前,正面衝撞是決計逃不開的。
他急急思索,朱勝已殺到眼前,兩馬交錯,朱勝的腰刀化作匹練,直直向胡應麟而來,胡應麟嚇得驚呼一聲,穀雨將他腰身抱住向旁一扯,兩人雙雙從馬背上跌落在地,這一跤疊得狠了,穀雨慘叫出聲,四肢百骸好似被跌散了架子,沒有一處不疼,胡應麟自他懷中爬起:「小谷捕頭,你還好吧?」
穀雨只感到喉頭髮甜,側過身子噗地一口鮮血噴將出來,胡應麟驚呆了。
這口氣吐出,穀雨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他晃了晃腦袋支撐著爬起來。
那邊廂朱勝兜馬迴轉,又如狂風一般卷了回來,穀雨推了胡應麟一把:「跑!」
兩人互相攙扶著向前跑去。
對面的人群顯然被官道上發現的這一場慘烈的廝殺驚呆了,紛紛停下腳步,指指點點。
穀雨和胡應麟二人跑出不遠,朱勝已追了上來,穀雨拉著胡應麟下了官道,在齊腰深的雜草從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奔跑。四處幾無遮攔,唯有道邊的一個小土坡,坡上一片林子,離那群看熱鬧的百姓卻是不遠。
穀雨喘著粗氣:「去那兒!」
胡應麟比他更是不堪,氣喘如風箱,話也說不利索了:「你還撐得住嗎?」
穀雨惡狠狠地道:「你要撐得住,我便撐得住!」屈起兩指,放在口中,打了個響亮的呼哨,胡應麟哭笑不得:「那馬一看便不是凡品,但凡好馬都是認主的,你以為學田豆豆吹個呼哨它便會來嗎?」
穀雨道:「死馬當活馬醫。」
身後馬蹄聲如索命鬼一般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穀雨和胡應麟聽得心底打顫,回頭看去,朱勝臉上的猙獰清晰可見,胯下馬風馳電掣已追到近前。
「媽呀!」胡應麟一慌,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
「胡大人!」穀雨大驚失色,伸手拉住他,忽覺眼前忽地暗了下來,抬頭看去,朱勝已縱馬來到身後,手中的腰刀閃動著滲人的青光。
穀雨一把將胡應麟壓在身下,兩眼絕望地看著腰刀揮下。
唏律律!
戰馬斜刺里竄出,迎頭撞向了朱勝的胯下馬。
轟!
馬頭相撞,偌大的身子齊齊摔倒,塵土四散飛揚,朱勝的身子被甩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道優美的曲線。
穀雨大喜過望,猛地竄起身,將胡應麟從地上拉起來:「天助我也,快跑快跑!」
胡應麟還沒回過神來,便被穀雨拉著向那小土坡跑去。
朱勝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他臉色痛苦地摸了摸肋骨,隨即傳來鑽心的疼,方才那一跤傷筋動骨,朱勝所受創傷嚴重,他勉強支撐著走到馬前,兩馬仍躺在地上,自己的那一匹四蹄掙扎,嘴角泛起白沫,朱勝又痛又氣,咬著牙看向穀雨:「賊廝休走!」
穀雨回過頭,見朱勝手持腰刀殺氣騰騰地追了上來,忍不住痛苦地呻吟道:「這人是索命無常嗎?」
胡應麟道:「管他黑無常白無常,老夫的這條命自己做主,誰也別想拿了去!」
穀雨扶著他,呲牙一笑:「有潘大人那股不舒服的勁頭兒了。」
胡應麟不屑地撇撇嘴:「他學的我。」
兩人踉踉蹌蹌跑上了土坡,胡應麟扶著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一陣折騰幾乎要了他的老命,氣還沒喘勻,穀雨猛地推他一把:「快走!」
胡應麟身子不由自主地邁前一步,還未回頭便聽到鑌鐵相交之聲,他卯足氣力,拖動著沉重的腳步拼命向山坡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