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慈頓時面色慘白,掙扎著爬下床,跪下:「父親,女兒……」
她想解釋,可事實便是如此,如何解釋?
看著女兒巴答巴答掉的淚珠,和那雙紅腫的眼睛,徐尚書心口又是一痛,他是男人,深知這種事情,做人娘子的就算反對,男人非要用強,她又能如何?況且女兒女婿原就感情好,女婿過得不順,無可慰藉之下,二人行那夫妻之事……
唉,可禮法如此,這事傳出去,不僅女兒女婿要受懲處,便是徐家的名聲也要受損。
「父親,女兒沒臉活了。」徐幼慈突然就朝著一旁的柱子猛撞了去。
誰也沒想到她如此剛烈,說死便死!
她的頭頓時血流如注,再一次暈厥過去,好在太醫還沒走,徐尚書把人留在府里,原想著要用法子封太醫的口,或用錢或用情,也可以用權,太醫這種事情遇得多了,一般都知道怎麼處置,大多都不會多嘴,但也要看主家的態度,態度好出手又大方的,那是一點消息也不會漏不了,如果又小氣又兇狠的,當時可能會守好秘密,難料後面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太醫一看那傷,當時就搖頭,半邊腦袋都陷進去了,血肉模糊的,這是多大的事啊,一下子就讓人尋死啊,又忙活著治傷,也不知誰來了一句:「要不,還是請皇后娘娘吧,娘娘有好藥。」
那太醫也不生氣,這麼大的傷,又是尚書府的嫡女,要給她治死了,怎麼著自己也要受些牽扯,點頭道:「是呀,皇后娘娘那處保不定有起死回生藥呢。」
這話有點陰陽怪氣,卻也讓徐家懷了希翼,徐尚書最疼家這個幼女,又因為自己一聲責問讓女兒真尋了死,心痛和內疚交雜在一起,讓他顧不得許多,提了袍子就往外跑:「我親自去,就是跪著求也要把娘娘求來。」
宮裡,李輕顏吃過飯後便睡了一覺,她最近總是精神懨懨的,一開始也沒在意,不料竟然是懷了孕,可月份這么小就開始出懷相,還真有點搞不懂了。
趙鴻昱心情複雜地守在一旁,他今天也沒心思批摺子了,反正今天批了,明天又是一大撂,難怪阿顏說皇帝是最辛苦的差事,不是人幹的,連假期都沒有。
不過,也沒閒著,還是坐在床邊看摺子,唉,偷不得懶啊,不批的話只會越積越多,都是國家大事,都是不得不處理的。
幸好阿顏讓那些臣子們把摺子都寫簡短了,不再是長篇大作,看半天也找不到中心重點,讓他省了好多心力。
思及此,側目的看向床上打著小呼嚕的人兒,面色紅潤,嬌艷可人,也許是懷孕的緣故,小臉比之前豐腴了些,更飽滿好看了,失了清冷多了親近。
福暢急急跑來,正要說話,趙鴻昱做一個噓聲的手勢,悄悄走出寢殿。
「皇上,徐尚書求見。」
趙鴻昱愣住:「這個時辰了,他怎麼來了?可是出了大事?」
徐尚書向來沉穩,辦事不急不徐,很少這麼火急火撩。
趙鴻昱心往下一沉,宣人進來,徐尚書的官帽都是歪的,一進來就跪下:「皇上,臣救皇后娘娘救命。」
趙鴻昱皺眉,求皇后救命?怎麼不求他這個皇帝?有什麼事是皇帝辦不了的?
「臣的女兒重傷,性命堪憂,求娘娘出手相救。」徐尚書說著就磕頭。
趙鴻昱忙托住他:「無須多禮,令愛怎麼了?怎麼會重傷?」
徐尚書面露難色,吱唔著不肯說,趙鴻昱也不好再問,怎麼著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太多。
「可是皇后她……剛查出有孕……」
徐尚書愣住,眼睛瞪得老大:「娘娘有孕?」
「是啊,皇后終於有孕了,朕真的太高興了,徐愛卿……」
「可不是國喪嗎?」徐尚書喃喃道。
趙鴻昱也愣住!
「不是你們一直在用朕無子嗣逼朕納妃的嗎?如今皇后有孕,你們又說是國喪?」
「不是,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賀喜娘娘。」徐尚書立即道。
這老傢伙,還算上道。
趙鴻昱心裡鬆了口氣,林婉容懷孕時先皇和晉王都在世,阿顏這胎確實是在國喪,可是……
「皇后為朕生下嫡子,大梁朝後繼有人,才是真正告慰先皇,告慰列祖列宗。」趙鴻昱又道。
「是的,皇上原就是危難中擔起國之重任,皇后娘娘有孕也是於國有功,此乃天大的喜事。」徐尚書又不傻,反而還鬆了口氣,皇后都在國喪期間有孕了,那阿慈有孕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至少在皇上這裡會輕描淡寫的過去,不會重罰。
李輕顏被外面的聲音吵醒,披著衣服下了床,正好聽見外面人談話,出去道:「國喪期間舉國上下不可尋歡作樂是沒錯,但不許有孕實在荒謬,人口乃國之大事,人口增加也是國力強盛,百姓安寧的表現之一,只有在戰爭與大災之年,人口才會急劇減少,舉國上下一年不許生育,這是違背人倫道德的。」
這……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徐尚書目瞪口呆,國喪不得有孕是延綿了幾百年的定律,大梁朝以孝治國,只有被框上個不孝的帽子,再大的功績,再大的官職也是要被唾罵的。
「娘娘……」雖然心疼自家女兒,但徐尚書還是很想捂皇后的嘴,這種話,在心裡想想就成了,真訴諸於口,這可是要被口誅筆伐的呀。
趙鴻昱也震驚地看向李輕顏,他自是不害怕,歷朝歷代多的是新皇繼位後,後宮不到一年便有孕的,因為皇帝有子,國家有儲君才是國之根本,所以,臣子們對於這一點倒是不會太過計較,也就是說,很多律法與規矩,只是相對於臣子和百姓來的,皇帝當然與眾不同,不用遵守了。
「皇上,孝這定詞,要重新定義,有些陳規舊律,不合人性,又傷國本的,就該廢除。」李輕顏又道。
「阿顏,外面冷,進去歇著吧。」趙鴻昱想把人趕走,不能讓她再說下去了。
徐尚書卻點頭道:「娘娘此言有理,但也不能操之過急,娘娘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