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當真膽大包天啊,都敢害哀家的兒媳和孫兒了,當哀家是泥捏的麼?」
李二夫人已經在內殿哭了好一陣了,頂著一雙紅腫的雙眼出來,一看見李輕顏便將她攬入懷裡,嗚嗚地哭:「嗚嗚嗚,我可憐的外孫哦。」
再一看李輕顏臉色蒼白,又生氣:「你怎麼不在屋裡養著,跑這裡來做什麼?不養好生子,留下隱疾怎麼辦?你得儘快養好身子,好再懷上皇子。」
李輕顏很失望,果然李二夫人更關心的是她腹中的胎兒。
太后也愕然地看著李二夫人,若阿顏的孩子真流了,最傷心的是阿顏吧,她這個親娘關心的並不是阿顏的身心,而是要更快地懷上下一個孩子。
李輕顏不想坐下去了,正要走,李二夫人又喊住她:「阿顏,宮裡的新鮮菜,你多弄些送去你外祖家,還有,你幾個侄子也愛吃,也多送些回去,府里的菜蔬怕是已經吃沒了。」
太后快無語了。
李輕顏皺眉道:「宮裡存貨也不多。」
李二夫人不悅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弄了個菜地,種了好多,連新鮮的黃瓜都有,外頭可沒得買。」
李輕顏道:「是種了些,但量很少,宮裡人多。」
她的意思是,宮裡都不夠吃,還怎麼往外送?
李二夫人不耐煩道:「宮裡主子又不多,各宮主子留些吃,下人就不用了,餘下的送給你外祖還有兄嫂們,你幾個姨母家也不能少,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到時候又怨怪我。」
她一氣說了好些人,李輕顏好笑道:「不知每家送多少才行?」
「黃瓜豆角摘了還會長,小青菜嘛,吃了你還可以再種,最好隔個兩三天就每家每戶送個幾十幾,他們府里人多,送少了不夠吃。」
隔兩三天,每個府里送幾十斤?
李輕顏快要氣笑「母親,我那菜地里,也產不了多少啊,隔三岔五就要每戶送幾十斤?」
「宮裡這麼多人,每頓都有蔬菜吃,削減下人的,就可以省下來。」李二夫人理直氣壯道,還瞪李輕顏一眼,一副你這都想不到的樣子。
太后強忍著,這種事情她若發話,以李二夫人的脾氣,會怪她小氣。而且,這是她們母女二人間的事,自己插手,又要遭她埋怨。
李輕顏眸光微涼道:「我會派人送些菜蔬去李府,皇上有旨,會給每個大臣府里都送些新鮮蔬菜,就那麼點菜地,菜也只這麼多,母親的話,我辦不到。」
她搬出了皇帝,李二夫人雖然很不服氣,皺眉道:「這不是你種的菜麼?」
「我同皇上是夫妻,我也他才是一家人。」李輕顏正色道。
這話太后愛聽,扯過李二夫人:「你明日出宮吧。」
這話說得突然,李二夫人大驚:「當真?」
太后本就沒打算留她在宮裡呆太久,成日呆在一起,同少年時偶爾玩在一起不同,很多性格上的弱點都會暴露,再住下去,少年時的那點情誼真會敗光。
以前照顧阿顏,疼愛阿顏,是因為與李二夫人間的手帕交情,如今,卻是因為阿顏才會一再容忍李二夫人。
這話說得有點突然,李二夫人還是有點惴惴,小心翼翼道:「太后,是不是臣婦……」
太后擺手:「不是,你回去吧,出住了這麼些日子了,該回去了。」
說完,便讓人給李二夫人收拾行禮:「別等明天了,就現在吧。」
李二夫人聽出太后語氣中的不耐,擔心道:「太后,臣妾做錯了,你可以指出來,你……你不願意與我做朋友了嗎?」
這話不倫不類的,李輕顏聽不下去了:「母親,回吧。」
她的東西本就不多,衣物大多是進宮後,太后給她置辦的,所以,很快便由宮女收拾好,將了個包袱。
李輕顏送她出來,一路上,李二夫人不安地總回頭,問道:「阿顏,我感覺得到,太后生我的氣了。」
李輕顏沒說話。
李二夫人停下,拉住她的手:「阿顏,你幫我問問,她是不真的生氣了?若真是我做錯了,你替娘向太后請罪,我同她幾十年的友情,不想就此沒了。」
李輕顏不知該說什麼,她也沒把人送到宮外,只送出慈寧宮便要走,李二夫人又拉住她:「你……你不送我出宮嗎?」
李輕顏苦笑,她完全忘了,此時的自己還是個剛流產,在養小月呢。
她故意晃了晃身子,李二夫人卻完全沒注意到,拉住她的手道:「對了,你可一定要養好生子,在皇上跟前小意些,聽說你昨日又追著皇上打了,你也太不懂事了,皇上寵你,不待表你可以恃寵而驕,你再這樣沒輕沒重,我同你父親真要把你拉回去跪祠堂了。」
李輕顏小時犯了錯,李二夫人也會讓她跪祠堂,只是每次幾個兄長都護著,就算挨罰,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好幾次在祠堂里,還沒跪半刻鐘,腦子最活泛的二兄就會偷偷留進來,在她的膝蓋上套上一圈厚厚的護墊,還會把與她長得很像的五兄拉進來,套上她的衣服,替她跪著,自己則偷偷帶著她出府玩去了。
李二夫還當她是可以拿捏的女兒,就算嫁出去了,還是得聽自己的話。
李二夫人還要囉嗦,李輕顏已經抽回自己的衣袖,轉身走了。
「喂,我的話還沒說完,你聽進去了沒有?當皇后就要有當皇后的樣子,你可是李家女兒,禮節不能丟,儀態也不能壞,你……」
李輕顏已經走遠了。
李二夫人不滿道:「不是才滑了胎嗎?怎麼也沒看出來有多虛弱。」
李二夫人竟然毫髮無傷地從宮裡出來了,消息傳到果郡王府,世子妃便去見王妃,王妃卻並不驚訝:「以太后與她的關係,會不保嗎?」
世子妃不高興道:「她也不也是參與毒害太后的人嗎?為何太后就能對她這麼寬容?」
王妃沒說話,起身走到窗台前,看著對面屋頂逐漸化完的雪,笑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有我那蠢女兒以為,她布下的局有多好,卻不知,自己早走進了別人的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