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宮裡傳來消息，皇后小產了。」世子妃道。
「是嗎？」果郡王妃冷笑：「許是……報應吧。」
世子妃嘆口氣勸道：「母妃，這種話還是……」
果郡王妃便冷冷地睇她一眼，世子妃沒再說下去，起身正要告辭，卻見小虎子進來哭哭啼啼道：「祖母，祖母，他們說，貴太妃奶奶……沒了。」
貴太妃很喜歡小虎，常留他在宮裡玩兒，給了他不少好東西，小虎子年紀不大，小孩子的感情很簡單，誰對他好，就喜歡誰。
原本貴太妃的死，世子妃讓人瞞著他，誰知他今天在院子裡玩，聽見幾個婆子在議論這事，頓時便哭了起來，哭得眼淚汪汪。
世子妃心疼，她的小兒子啊，貴太妃待小虎確實很好，是當成親孫子看的。
「小虎，別哭了，太妃奶奶最不喜歡小虎哭，她在天堂聽見了，會難過的。」
「太妃奶奶能聽見嗎？母親，是誰殺了太妃奶奶？我聽院子裡的人說，是皇后娘娘下的黑手，真是皇后娘娘嗎？她長得很好看，你不是說，好看的人不是壞人。」
「就是那個女人，小虎啊，不能只看人的壞表，有人長得好看，心腸卻是黑的，壞得很。」果郡王妃道。
世子妃皺眉。
小虎子：「那我長大了殺了皇后，替太妃奶奶報仇。」
這才多大的孩子，就說要殺人報仇？
世子妃的臉色更加難看，這會教壞小孩子的。
但她又不好說果郡王妃，畢竟是自己的婆婆，抱起小虎子就要出去。
果郡王妃又道：「她不僅害死了太妃奶奶，還害死了你姑母，小虎，姑母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姑母，你從小到大穿的衣裳，玩的玩具，都是姑母給的。」
世子妃頓時想反駁：不就是欠了郡主幾萬兩銀子沒還嗎？那也不是李大夫人的，她能從李家二房薅羊毛，自己去她那裡薅一點有什麼要緊。至於對孩子這樣說嗎？搞得好像她的兒子，是靠李大夫人養大似的。
可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不能當著說。
氣得也不顧禮儀，一言不發抱著小虎子大步離開了。
世子妃走後，果郡王妃跟前的媽媽道：「主子何必同世子妃說這些，免得傷了和氣。」
果郡王妃道：「她得了便宜還不想認，如今阿瑤死了，她像個沒事人一樣，那李二夫人毫髮無傷地離了宮，你當她是來安慰我的麼?不，她就是純看戲的，我越不開心，她就越喜歡。」
果郡王妃喜這個兒媳，這些年沒少搓磨她，無耐世子妃肚皮爭氣，臨快四十了還行了個小虎子，舉府上下無一不愛那孩子，郡王爺更是視若掌心寶，而世子妃母憑子貴，這些年沒少要這要那，甚至將自己屋裡的好幾件古董擺件給順走了，她最讓人討厭的就是，要不到時，便支使小虎子，郡王爺書房幾個雞血石印章都是她指使小虎子討的，只要小虎子開口，王爺便是再也不舍，也欣然給了自己的小金孫。
「奴婢以為，香毒的事，世子妃……是不是故意的？」媽媽突然道。
果郡王妃猛然抬眸看她，眼中滑過幾許懷疑。
「您是不是也想到了什麼？」
「阿瑤在李家被貶被罰，手頭結拮，好幾次找她討要銀錢，可她一點銀子，大多拿回娘家去貼補了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哪裡有銀子還？阿瑤脾氣不好，說過她幾句，保不齊，就是生了怨懟。」
「您想啊，一箭雙鵰，看似果郡王府受了折損，可真正折損的卻只是大姑奶奶，還幫她去掉了眼中盯，世子的女人多，可拉進里來當姨娘給名份的可不多。」
「那要是她的親妹妹。」
「是庶妹，不過是為了攏絡世子的心才納進府里來的。」
果郡王妃聽了久久沒有說話，她的心又是一慟，阿瑤自小好強，果郡王妃只等此一女，十分疼愛，後來瑤嫁了，自己又得了好幾個孫子孫女，心便偏向了兒子，逼著阿瑤一直往府里拿銀子，直到阿瑤慘死後，果郡王妃知道心痛，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啊，就這麼沒了？
阿瑤死了，世子妃卻沒見有半點傷心，反而喜笑顏開，有時甚至不背避自己，像是什麼心愿得逞了似的，讓人如何不懷疑？
「宮裡的事……」媽媽又問道。
「這幾日莫要去宮裡，什麼都裝作不知道，低調行事，莫讓人疑心上咱們。」果郡王妃道。
「王妃莫擔心，宮裡人個現成的靶子，聽說如今已經查到了翊坤宮了，翊坤宮那位，本就嫉妒得很，恨不能撕了坤寧宮那位。」
果郡王妃點頭：「還有些首尾沒收拾乾淨的，一定要下手快，莫讓人抓住了把柄。」
「王妃放心，現在查到了秀英頭上，王府與秀英沒有半點牽扯，至於牙差，那個小太監偷的珠串，暢福不知道，暢福瞧不上那珠子，隨意放著，究竟誰偷走了，根本查不出來，還有，已經想法子將那小太監調走了，春熙宮的那位沒了後，宮裡的人都調到別處去當差。」
「還是得小心，如果可以，最好殺人滅口。」果郡王妃道。
「如果只殺一個，恐怕很容易疑起懷疑，最好是……」
「製造意外吧。」果郡王妃道，她這個媽媽，精明強幹，腦子靈活，就是殺心太重了些，要知道，在宮裡殺多了人，遲早是會露馬腳的。
李二夫人回到府里，還沒落腳，就被老太太派來的人請了過去。
老太太不似從前那般霸道了，看見進來請安的李二夫人，淡淡道：「坐吧，你也受苦了。」
李二夫人搖頭：「還好，吃了點苦，但也不是過不下去。」
都說她進了掖庭，李老太太卻知道，有太后和李輕顏在，李二夫人根本就受不了多少苦，瞧她那面色紅潤飽滿的樣子，看著就糟心。
「聽說阿顏她……流產了？」
「是啊，可惜了，怕是個男胎呢。」
李老太太瞪她：「這才多大月份，就知道是男胎？」
「兒媳算過八字，說她頭胎定會得男。」李二夫人無比婉惜道。
「既然沒了，你就莫要到處亂說這事了，免得皇室更不高興。」李老太太道。
李二夫人點頭：「是，兒媳知道了。」
不多時，下人來報，說是皇后娘娘派人送了青菜來，老太太淡淡地點頭：「送去小廚房吧。」
小廚房是專為老太爺和老太太服務的，李二夫人道：「送了多少？」
老太太道：「能有多少？一兩把兒都是奢爹，這東西，外頭有價無市，想買買不到。」
李二夫人道：「阿顏種了好大塊菜地，怎地一日就只送這麼丁點兒回來麼？」
老太太冷笑：「那還不是你養的嫡親女兒？有多少孝心，論斤稱，不到半斤。」
李二夫人頓時覺得臉臊得慌：「兒媳屋裡應該有，這就讓人拿來。」
老太太道：「算了，你公爹一雙鞋穿得鞋底子都磨破了，如今阿瑤沒了，玉顏也沒了，他是好久沒穿過新鞋了。」
李二夫人的女紅並不怎麼好，繡幾張帕子還是可以，做鞋……
在中里時做了幾雙虎頭鞋，可李輕顏孩子沒保住，虎頭鞋她就帶回來了，那個兒子又得了新孫孫，就可以給那孩子穿，大人千層底的鞋她還真沒親手做過，可老太太話里話外就是讓她做啊。
李二夫人不由在心中叫苦：「可以讓下人多做幾雙給老太爺穿啊。」
老太太立即沉了臉：「下人做的那有自家兒媳做的合心意？你是不懶啊，還世家大族出身，連這點孝道也捨不得嗎？」
李二夫人只好道：「若是老太爺不嫌棄我女紅不好，那兒媳就……」
「過來，現在就開始做，今天不納好一隻鞋底子，就別回家去了。」
二夫人心想，我才回家啊，都還沒見一個兒子孫子呢，怎麼就被押著了。
「母親，兒媳……」
「怎麼？你敢大逆不孝？」老太太立即一頂大帽子蓋下，李二夫人哪還敢多說什麼，她本沒什麼主見，若不是生了幾個好兒子，又討了幾個好媳婦，哪有現在這麼輕鬆。
老太太一發彪，她就慫了。
於是，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喝茶叫瓜果點心，李二夫人則在一旁納鞋底子。
就聽下人前來稟報：「榮親王妃來了。」
李老太太愣住，李家與榮親王妃來往並不密切，她怎麼來了？」
李二夫人也覺得奇怪，與老太太一道迎了出去。
榮親王妃帶著興寧郡主一起來了，說是來看望剛回府的李二夫人。
李二夫人在閨中時，與榮親王妃也有點交情，主要榮親王妃一晉王妃熟，晉王妃帶著李二夫人，同榮親王妃一起參加過幾次宴席，所以認得。
賓主落坐之後，榮親王妃先開了口：「李二夫人，你家那三小子，如今可曾成親？」
李二夫人愣住，李承郅自從寧陽和親之後，便蔫蔫的，後來又被人陷害了一回，如今被皇帝指派去了軍中，但也沒去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