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總心神一震,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複雜。
阮星辰正抱臂站在不遠處,澄澈分明的眼眸灼灼看過來,帶著幾分凜冽和嘲諷。
她的身上還穿著紅色的旗袍,上面沾染著大片的血跡,白皙漂亮的臉蛋上一片冷凝。
霍晏就站在她的身後不遠處,沉默得以保護的姿態遙遙看過來,照舊面無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看到他們兩個,樊總和樊夫人的心裡一時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兒。
本來該是厭惡的。
樊婉晴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對於霍晏不正常的迷戀。
兼之阮星辰的存在,才叫她一步步泥足深陷,最後犯下了滔天大錯。
可是他們畢竟也是有正常分辨是非能力的成年人,叫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去怪罪兩人似乎又有些說不過去。
更何況,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的女兒手持利刃,想要殺掉阮星辰。
即使沒能成功,也已經帶走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本來就是想要插足到別人的婚姻,痴狂得給別人造成了困擾,現在又變成這個樣子……
叫他們當父母的,都有些沒臉見人。
樊總抹了一把臉,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只沉沉地問道:「阮女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樊總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想懂?」
阮星辰輕笑一聲,嘴角翹起弧度,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她在對樊總說話,清凌凌的眸光卻落在程珉的身上,淡淡地道:「我跟霍先生幾次建議樊總和樊夫人,帶樊小姐去看看心理醫生。不知道兩位照做了嗎?」
樊總和樊夫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誰,誰能想到婉晴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樊夫人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帶著悲哀和痛苦道:「我們好好的女兒,誰會願意把她當成精神病,送去看心理醫生?」
她難道就不後悔嗎?
早知道今日,她當初就算是強迫,也要帶著樊婉晴去檢查的。
她沒說的是,當初阮星辰和霍晏的建議,聽在她的耳朵里,更像是故意嘲諷和謾罵。
她怎麼可能當真?
阮星辰冷冷地嗤笑一聲。
蠢。
真的是蠢到了極致。
要說他們不愛樊婉晴,眼淚和痛苦都不是作偽,平常也沒少為了這個女兒謀劃。
即使樊婉晴犯了那麼多錯誤,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她,而是為她找來程珉這樣,在他們眼中最為合格的丈夫。
要說他們愛她,卻又從始至終忽略她的個人意願,也忽略她的心理健康。
一意孤行地以自以為是的方法對她好,不管她願不願意。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樊婉晴的悲哀,還是樊總夫婦兩人的悲哀。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阮星辰也不打算去考慮這些東西。
「樊夫人到現在還以為,看心理醫生是精神病人才會去看的?」
她上前一步,合攏雙手放在胸口,訝然道:「難道兩位就從來沒想過,樊小姐好好的,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
做人父母的,哪個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天生就是壞種?
聽到這話,樊總和樊夫人的臉色當即發生了變化。
看到這一幕的程珉,心臟往下沉了沉。
他上前一步,擋在了樊總夫婦的面前,義正言辭地看著阮星辰,冷聲道:「阮女士,夠了!」
鏡片後的眸光帶著幾分危險,他卻做足了保護的姿態,警告道:「婉晴出了這樣的事情,樊伯父和樊伯母已經很難過了。我知道阮女士這會兒心裡有氣,但是樊總和樊伯母是無辜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也不過是深愛自己孩子的普通父母。阮女士就算有怨氣,也不該朝著他們發。」
程珉大義凜然地道:「他們已經很不容易了,阮女士又何必去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故意引導他們?」
「我故意引導他們?」
阮星辰覺得有些好笑,不閃不避地看回去,淡聲問道:「程總現在站出來阻攔我又是因為什麼?到底是真心關心樊總和樊夫人,還是怕我說出更多?」
她像是看穿了一切,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看過來,仿佛能夠直接看穿他心底的齷齪和謀算。
程珉的心頭微冷,面上卻毫無破綻,寒聲道:「我不知道阮女士在說什麼。」
「如果真的不知道,你怎麼這麼怕我繼續說下去?」
阮星辰輕蔑地抬起下巴,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頤指氣使,淡聲道:「我在跟樊總和樊夫人說話,什麼時候也有你插嘴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