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完了小心眼的惡人，老傅擔心再繼續說下去會言多必失，讓老趙聽出點什麼東西來，所以他又罵了兩句便無視了老趙另一頭：「喂喂！」之類的聲音，按下了掛斷鍵。
掛了電話之後，老傅攥著電話並沒有著急把它揣進兜里，而是回頭看了眼身後，透過那扇窗戶，他能看到屋子裡的眾人正坐在那裡低頭看著那列印出來的審問報告。
他深吸了口乾燥的空氣，好讓自己有些紛亂的腦子能冷靜一些，從兜里摸出煙盒來，抽出裡面最後一根煙叼進嘴裡，點燃了之後抽了幾口煙讓自己被老趙撩起來的情緒平靜下來。
接著他盯著通紅的菸頭，忍不住便回憶起了自己和老趙這麼多年搭檔的點點滴滴，然後他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這個搭檔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方變得越來越功利了。
關於功利這個問題，老傅覺得這可能與他們被閒置的這麼多年有不少關係，可將心比心，他老傅都沒長歪了，腦袋更活絡的老趙怎麼就變成了這麼個六親不認的樣子？
看著通紅的菸頭慢慢黯淡下去，老傅又抽了口煙，自己嘿嘿笑了兩聲，他是在嘲笑自己此時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既然已經把老趙打發了，那就干該幹的事了，比如順著他們找到的東西去抓到冰箱的尾巴。
正當老傅打算把電話揣回兜里時，這個手機又好死不死的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老趙又把電話打了回來，皺著眉頭正想要按下掛機鍵時，卻注意到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未知號碼。
不是他沒見過的號碼，而是真真實實的用英語告訴他：未知號碼。
老傅看著這個號碼遲疑了一下，他有種感覺，這個電話可能是冰箱打來的，畢竟之前他已經用一顆小土豆乾掉了那個倉庫里的所有庫存。
也就是說，如果冰箱那裡沒有足夠的氣瓶的話，那他手裡的兩瓶就是冰箱最後的稻草了，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在人家牆上貼張紙條，上面寫個：TWO的原因了。
可如果這個電話真的是冰箱打來的話，老傅又有些不太敢接，因為這裡連個能連接在電話上的錄音機都沒有，也就別提什麼能通過訊號反向追蹤到附近基站，從而進行三角定位找到冰箱位置的大型設備了。
想到這裡，老傅又自嘲的笑了一聲，他覺得自己真的是想的有點多了：就算是他真的此時人在地庫里又如何？那些大型的分析設備早就讓冰箱毀了個乾淨，修復時間都是要以「月」來為單位計算的，並且還是在有完善備件以及熟練工程師的情況下。
自己心裡嘲諷著自己想多了，老傅走到了之前棍子他們待著的棚子那裡，從一邊還在嗡嗡作響的冰箱裡給自己拿了一瓶喝的，擰開蓋喝了一口之後才接起了這個又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打來的電話。
「感謝上帝，我以為你掛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史密斯的聲音讓老傅愣了一下，這並不是說他因為聽到史密斯的聲音而感到意外，而是覺得史密斯這種熱情有些太不對頭了。
老傅覺得史密斯還是「特別不喜歡」他的俱樂部一員。
所以這種過於熱情，乃至裡面還有了一絲急迫情緒的語氣就讓老傅覺得分外異常了。
史密斯那邊可沒跟老傅打啞謎的意思，抱怨完了這一句之後，他緊接著便說出了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昨天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史密斯說完這句話便後悔了，他趕在老傅來得及說話之前，便改了個更柔和的方式對老傅問道：「我的渠道告訴我，昨天有一輛叛賊的BTR給人偷了，晚上這輛BTR便撞進了一幢民房裡，還路過碾死了個叛賊的小頭目。」
詳細說完前言之後，史密斯的問題便來了：「那幢房子裡有什麼？」
聽到這裡，老傅不得不佩服史密斯的聯想，或者說是扣黑鍋的能力，他這邊連臉都沒露，嘩啦一個大黑鍋就扣他頭上了。
這得虧那壞事是老傅乾的，不然這真是天大的冤枉蓋在臉上還不讓人揭下來的節奏。
「為什麼說是我乾的？」老傅心知有些事是不能承認的，所以張口就對史密斯反問道。
「現在能幹這種事的就四家，你我還有E國前朝的瘋子以及Y國那幫人。」史密斯倒是分析得很透徹，「我知道我沒幹，E國前朝人在忙著找他們的炮彈，Y國人的侍從官前天才到這裡，天知道他打算幹什麼，不過Y國人不太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風格。」
「最近一直在外面瘋的便是你了。」這是照顧老傅的面子，不然史密斯一準說像瘋狗一樣流著口水到處亂咬人的只有老傅了。
可老傅壓根就沒搭理他的指控，而是敏銳的抓住了史密斯提到的「侍從官」這個詞，對史密斯反問道：「侍從官？Y國人的？他來幹什麼？」
這連續三個問題讓電話另一頭的史密斯有些懷疑人生，他心說是老子問你問題還是你問我問題？
可他現在是有求於人，所以忍了忍把這茬給揭了過去，說起了自己打這個電話的真實目的。
「現在那份信息還在我眼前擺著，而且兩個小時前綁架者剛傳來了消息。」史密斯說這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放低了音量，「他們想要看到參會員在明天的會議上收回他提出來的法案投票。」
「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老傅裝了下傻，對史密斯反問道。
「嘿夥計！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能不能坦誠一些？」史密斯聽了老傅的話就有點不高興了，「之前的要求並沒有這麼緊迫，你不覺得這事變化的太快了嗎？」
史密斯緊接著又對老傅打出一張牌：「參會員那裡也有我的同行，他分析的結果便是有什麼外部原因催動了這些人加快了進程。」
「說起這個外部原因來，最近的便是那被襲擊的民居了。」史密斯仿佛能透過電話盯著老傅的眼睛一般，緩緩問道，「別告訴我，這事和你沒關係！」
說起這個關係來，老傅從兜里掏出了李文強給他的採訪證，他之前想把這東西掏出來放在桌上的，可出來的太急忘記了。
他把這張採訪證擺在了眼前的桌面上，低頭看著萊娜那張大頭照，沉聲對史密斯問道：「你說侍從官是前天到的，他會不會跟萊娜的失蹤有關係？」
老傅這也是在詐史密斯，他得到的審問記錄里確實提到了他們參與了一份特殊包裹的轉運工作，而接貨的恰恰便是那位被Y國同行帶來的神秘人士。
這兩者聯繫起來之後，讓老傅不得不覺得這事搞不好又是Y國人在背後摻和。
「沒證據，不能說。」史密斯一口斷了老傅的念想，接著又抓住老傅話語裡的破綻，對老傅反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老傅沒搭理史密斯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道：「你說過襲擊我們的人不是你的人，那麼是誰的人？有結果了嗎？」
這種自己的問題得不到答案，反而被對方一路反問牽著鼻子走的事實讓史密斯特別想拍桌子罵人，可對面的老傅卻是他沒辦法罵也罵不動的人，所以他只能按下心中的不爽，暗暗又在心裡的小本子上給老傅記了一筆。
「我的人得到了屍體。」史密斯手下的工作效率倒是特別高，「那位是我們一個特殊計劃的成員，檔案上說他在87年就失蹤了，大約在91年的一次大範圍排查中，有一份報告說有人曾經在第三世界郭嘉目擊到他。」
史密斯伸手從一邊的文件架上拿過了調來的人事檔案，翻開之後看著裡面大排大排的塗黑皺起了眉頭：「聽著傅，襲擊你的人背後的水很深，我沒辦法再深入了，你明白嗎？」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種類似推脫的話，卻讓老傅品出了一點不同的味道——老傅有八成的把握確定這位可能就是冰箱口中「組織」的一員。
但這裡面還是有矛盾的，那就是為什麼冰箱在當時占據了絕對優勢時都沒給他腦袋上來一搶，反而現在卻改變了主意想要他的命了？
說真的，這一點是老傅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覺得這可能得再一次見到冰箱之後才能得到結果了。
老傅當然不能在電話里對史密斯說出這些東西來，說真的他到現在為止都沒辦法確定史密斯不是冰箱的人，並且就算他確定了史密斯是乾淨的，也不會把這個駭人聽聞的東西告訴他：史密斯只會覺得他瘋了。
可史密斯口中那個侍從官還是吸引了他太多的注意力，所以老傅緊接著對史密斯問道：「關於那個侍從官，你知道些什麼？」
老傅這個問題終於超過了史密斯的忍耐閥，他壓著嗓子用特別兇狠的語氣對老傅問道：「你不覺得你的問題太多了嗎？」
「聽著夥計，我們現在雖然沒有在同一條船上，但我們所在的船都開始漏水了，所以作為最近的航行夥伴，我覺得我們該互相幫助一下不是嗎？」
史密斯這話已經算是警告了，他在提醒老傅：自己並不是他予取予求的下屬，而是一個平等的合作夥伴。
當然打一棒子也要給甜棗的，史密斯緊接著對老傅說道：「因為某些急迫的原因，我手裡的資源很多，那兩卷錄像帶的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是我給你送過去還是你過來取？」
聽到這句話，老傅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
說真的，在得到那些口供之後，錄像帶的分析結果已經不是什麼太重要的問題了，他更關心的是那位侍從官到底是來幹什麼，為什麼會和與冰箱有關係的人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裡？
他想了想，決定告訴史密斯有關萊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