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吧，該怎麼說呢。」鬍子用手揉了揉眉心，「老闆在的時候吧，他們還安安生生的，可老闆一不在了，又發現我和老闆娘有不合，底下這幫人也有點不對勁了。」
「這當然不是說他們要鬧騰起來，而是這些人不怎麼聽話了。」
鬍子看向李文強：「也不能說這些人不聽命令吧，可就是有那麼股子勁不太對，尤其是我和老闆娘的矛盾放在檯面上之後，這股子勁就更大了，許多人聽了我的不聽老闆娘的，反之亦然。」
「這些人也分成了兩派，有人覺得他們該就此回去，畢竟本身就不是咱們系統的人，他們還想回去找老東家；而咱們留用的那些人呢，本來我估計已經讓老闆收了心了，可老闆這麼一失蹤，眼瞅著這幫人也要跟著鬧騰了。」
其實聽到這裡，別說鬍子說的糾結了，李文強自己聽著也是牙疼不已。
都不用設身處地的為鬍子思考了，因為李文強覺得自己坐那光是捋順這些東西腦袋都得給他捋炸了，所以也甭費那個勁了。
可在這之外，李文強又覺得鬍子這苦水倒得莫名其妙的，因為那人不對啊！
要是坐在這的是老傅，那鬍子這水倒得不但沒問題還呱呱叫別別跳，再搭配上點眼淚就更完美了。
但關鍵是李文強坐在這兒啊！
李文強是什麼人？說好聽點和鬍子平級，說難聽點他還得聽鬍子指揮，天生就低一頭啊！
跟李文強倒了這么半天，李文強是拍案而起跟鬍子說：「你說是誰，老子出去把他們全崩了呢？」還是能怎麼的了？
這當然不是說李文強也瘋了，而是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也就剩下這麼一個能幫鬍子「分憂」的法子了。
不過鬍子顯然考慮的比李文強多多了。
在李文強還沒來得及發牢搔的時候，他就接著說道：「還有你那幫人。」
「我？那幫人？」李文強就差指著自己鼻子對鬍子問道：「您不是吐槽別人麼，怎麼話鋒一轉這還有我的事了？」
其實一開始他聽鬍子說，自己那幫人去了營地訓練就覺得不對勁了。
要知道那是這裡唯一的外勤作戰小隊了，此時風雨飄搖的在J都不在的情況下，鬍子不但沒有把人攥手裡防著意外，反而把人放出去做什麼訓練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好吧。
這跟家外面有狼在徘徊不去，他非得把家裡面守著的拿搶的獵人放到十萬八千里外打怪一樣，這都不是本末倒置而是根本就連命都要一波甩出去的節奏好吧。
看看李文強過來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什麼人：文職人員！
當然不是李文強看不起人家玩筆桿子的，而是真要是碰上冰箱的手下來襲那種情況……鬍子你不是說隔壁的血還沒洗乾淨麼？是不是嫌那顏色不夠艷麗，想再添點色還是怎麼的？
有道是相由心生，李文強心裡這麼一嘀咕，本來就不算太好的臉色黑的就更厲害了。
「強子你這是跟誰置氣呢？」鬍子看李文強臉色不好，連忙對他說道，「你不是想著回頭怎麼收拾人家了吧？」
他看李文強沒搭理他，又趕緊勸道：「我說你小子能不能別聽風就雨的，合著來我還不能找你倒倒苦水了？」
鬍子說的也挺委屈的：「我好不容易看到你個家裡人過來，跟你訴訴苦你就聽著唄。你小子自己想想，跟我坐了沒五分鐘呢，你去就收拾人了，到頭來怎麼我做了初一的祥林嫂還得連著十五的白毛女一肩挑了是吧？真當我吐苦水吐出經驗來了還是怎麼的？」
他這話說的李文強連表情都繃不住了，抬頭瞪了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吧好吧，說苦的也是你，想給你出氣呢攔著的還是你，你小子到底想怎麼辦吧？」
這裡面的意思李文強也明白了過來，鬍子這是怕他收拾完那幾個人，回頭人家反應過來是鬍子這裡告的狀，更加聽調不聽宣了該怎麼辦？
李文強他其實也有自己的打算，這哥們還覺得他是臨時來幫忙的，說不定老傅回來了他打個招呼就能捲鋪蓋走呢。
一想起「捲鋪蓋」來，李文強就覺得後槽牙疼。
媽的行李在哪扔著、有沒有好了誰還不知道呢。
鬍子哪知道李文強肚子裡那點彎彎繞啊，他壓根就沒算到李文強腦洞清奇還能考慮到老傅來了抽身就走的問題：「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唄，你們這幫老相好見面不得先喝點什麼？」
這「老相好」說的李文強心裡也是唏噓不已，見鬍子說了心裡話他也不遮著自己那點心思了：「我說鬍子，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李文強自己吸了口涼氣，嘴裡咋咋有聲：「你也不想想那幾個哥們是半路跳的車，本以為老死不想見了，結果掉頭老子又回來了。」
李文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邊放下杯子邊說道：「換個角度想想，你站那你尷尬不？」
「確實。」鬍子一想這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確實。」
他這連續兩個確實，說的李文強也挺沒意思的，心說還以為您老人家能有點建設性的玩意呢，怎麼到頭來就剩下一起點頭了？
「不過我覺得你手下這幾個人還不錯，小心思不多。」李文強肚裡那點腹誹還沒說完呢，鬍子就拿出乾貨抽他臉了，「你小子也別藏著掖著，有話直說反而好一點。」
聽了鬍子的建議，李文強自己低頭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意思：藏著掖著搞不好生了嫌隙更麻煩，還不如直來直去呢。
大家都是當鐵甲的，有話直說還是挺符合性子的，非要搞那彎彎繞反而憑的多添麻煩不說，搞不好讓人離了心也麻煩。
所以想通了鬍子給他點出來的關節之後，李文強對鬍子點了點頭，忍不住對鬍子笑道：「我說你到底是倒苦水呢，還是幫兄弟支招呢？」
「兩不耽誤唄。」鬍子仰靠在椅子上，給李文強擺出一個特別愜意的姿勢來。
「不過我說強子，你千萬別一會掉頭就跑去找他們。」了解李文強性格的鬍子突然想到這一點，連忙對李文強囑咐道，「你還是乖乖在這等著，他們明天就回來了。」
「成。」李文強點點頭，「就聽你的。」
說完了沒用的，李文強本想開口問問鬍子他到底和J之間是怎麼弄得這麼緊張，可鬍子仿佛是未卜先知一般，又開始跟李文強說起別的玩意來。
「說起來了，老闆到底臨走時跟你說什麼了？」鬍子笑著對李文強問道，「在國內咱們都不好說，可出來了你小子總得說實話吧。」
說真的，鬍子臉上這幅：「你快說實話。」的帶笑的表情，讓李文強分外不爽，仿佛他就真的知道點什麼一樣。
正是因為心裡不太舒服，所以李文強笑起來分外勉強，開口的時候也有點無奈的意思：「真沒什麼。」
其實講道理，李文強還是有話沒說的，比如老傅那點想把J娶回來的小心思，可這玩意是個人隱私好吧，怎麼能隨便說出來？
雖說有時候個人隱私是要在某些事前讓位的，可李文強自己總覺得就算是把老傅那點小心思爆出來又如何？難道就能把他找回來了？這不是本末倒置麼，真當沒事揭人老底好玩是吧？
或許是李文強那點心思讓鬍子看出來了，更或許是鬍子習慣性的想要詐李文強一句，他笑著對李文強說道：「強子你確定？是不是有些話不好說？就咱倆知道你就痛快點唄。」
這話說的李文強一下眉毛就豎起來了，他是最討厭鬍子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反問他，甚至李文強自己都在懷疑剛才到底是誰在倒苦水？
這到頭來，搞不好就是為了這一句話做的鋪墊。
「都說沒有了。」再開口的時候，李文強語氣就沒那麼好了。
他語氣里那點不怠，鬍子當然聽出來了，見李文強生氣了他連忙說道：「哎呀哎呀，你怎麼還氣上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太擔心老闆了，你又是最後一個和他交流過的人，我就總是覺得你知道點什麼。」
說著話他用左手打了下右手的手背：「我不對我不對，做這份工作懷疑都成習慣了，懷疑到自己人頭上是我不對。」
鬍子這當真是轉進如風，看著情況不對別說口了，連臉都隨手給改了。
他這麼弄得李文強也不好再追著揍了，當下便點了點頭笑罵道：「你這傢伙，真是拿你沒辦法。」
要說李文強此時想不想站起來大耳刮子抽上鬍子，邊抽邊問他：「你他麼嘴戔不？你還問不問了？」
李文強肯定想，特別想，可人際關係又不能這麼辦。
他心裡再想，面對鬍子給他的台階也只能低頭認了，順著走下去完事，不然真還一拍兩散不幹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看鬍子還在那笑呵呵的插科打諢，李文強也不想在說別的了，他是真怕了鬍子了，擔心這麼再待下去指不定讓這小子套出點什麼來呢。
「那我去眯會，我的宿舍還是那間？」想到這裡，他當下便拍拍P股站了起來。
「就那間，我都讓人給你收拾好了。」鬍子也跟著笑呵呵的站了起來，一副送客的架勢。
不過事情有這麼容易就結束，顯然是李文強想多了。
他跟著鬍子一起走到門口，手還沒來得及搭到門把手上，就聽鬍子在他身後隨意問了一句：「話說你們這麼多天都去哪玩了？」
鬍子看李文強肩背的衣服一下繃緊了，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壞菜了，趕忙補救道：「老闆娘說要帶你在當地轉轉，那地方我還沒去過呢，打算以後休假去繞繞，你這個老司機不先給指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