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完帳後，envelope又坐回到他的身旁。
「不清楚你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需要什麼幫助可以找可樂說。」
說小吧他也成年了，說大吧…如果他前幾年都是在學校讀書那種環境下長大的，面對很多事情確實不夠用了。
envelope沒法不多擔心，頓了頓又道：「找我也可以，不用擔心給我添麻煩。」
「好的！」喻如初應下，把抱枕拍得蓬鬆了一點，塞懷裡臉貼著沙發躺下了，看上去有點想把自己也塞進沙發裡面。
envelope一直盯著他，眼看他跟個刺蝟一樣把自己縮起來了，覺得他不會再說什麼，正想安安靜靜打會遊戲的時候，刺蝟殼裡傳來一道聲音。
「是我爺爺在農村留下來的一套小房子…」聲音有點悶悶的，但是能聽清楚。
envelope又把美妙的第五人格給關上了。
「我爸爸想把它賣了換錢，但是我不同意，我說我會出更多的錢買下它，那地段的房並不好賣加上賣了錢也不多，他就勉強留著了，…那是我和爺爺唯一的家，我想留下它。」
「他最近管我要錢來了。」
envelope靠在刺蝟旁邊，聲音平和輕緩：「你父母…為什麼對你不好。」
他知道很多人心裡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很難改變，但是喻如初是一個健康活潑的男生。
就是家裡條件實在不好，也是應該是受盡資源傾斜的那一方。
「我小時候早產生下來的，身體很不好，天天生病。」
「他們覺得我又晦氣也活不了多久，早早就放棄我了。」
「後來她生了一對很健康的龍鳳胎姐弟，就更不管我了。是我爺爺把我養這麼大的。」
幾句話就把過去十八年帶過了。
沒有價值，也創造不了價值，所以就被拋棄了。
生育在一些人眼裡，就是思想被禁錮下的投資罷了。
「現在呢，還容易經常生病嗎？」抬手揉了揉小刺蝟的頭。
很柔順也很軟的觸感。
「容易生病耽誤訓練的話，下賽季是不是就不和我簽約了。」
「不是。」他回絕的很快，又低頭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容易生病的話要多照顧著一點。」
喻如初把頭用力悶在了沙發縫裡，昏昏暗暗的透不進一點光，聞言他在暗裡眨巴了下眼睛。
心頭好像有小人在庫次庫次地撓牆。
他不動聲色地把頭往外退了退，柔和的燈光像小碎片一樣，擠進縫隙里，一點一點在他眼前鋪滿。
好悶好憋，他要透透氣！
這個小動作在envelope看來，像是把頭往他手上蹭一樣。
手上又加重力道揉了兩下。
「不會了，長大一點後抵抗力上來了，現在已經不咋生病了。」
「嗯，我猜後面還有知道你不容易生病了以後，你父母又想把你要回去的劇情。」
「OMG，難道你是天才？」喻如初晃晃身體表示贊同，「十多歲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咋生病了，能吃能蹦的，加上我念初中的時候其實成績很不錯，他們回來的時候也會給我帶衣服和零食。」
「有一次還想把我帶走，我爺爺也覺得我去外面念書會更好，事情都談好了，過完年就要帶我走。
不過後來又發生了點事，起了點爭執，我就再也沒理他們了。」
「後來我死倔死倔的，不管他們怎麼示好，我都當看不見。」
「過了幾年後，他們覺得一點希望也沒有，就放棄了。」
「放棄的時間點我正好要念高中了，需要不小的一筆學費，我爺爺念叨了好久，他們也不願意給我出。氣的我爺爺也不理他們了。」
*
————————
現在一想，他其實還挺慶幸，幸好臨門插事，他才沒有被他父母帶走。
那年過年回家，他爸媽把帶在身邊養的兩小孩也一起帶回來了。
養的胖胖乎乎，尤其是那個男孩，低頭時脖子上能擠出一道一道的褶子，是個小胖子。
合家團聚，歡歡喜喜。
院子裡他穿著父母帶回來的新衣服，玩著新玩具，腳邊是他養了兩年的小黃狗翻著肚皮在曬太陽。
他坐在小黃身邊，摸摸小黃的肚子，小黃狗滾了兩圈開心地朝他叫了兩聲。
他見到了很久沒見的爸爸媽媽，爺爺也問他願不願意跟著去大城市念書。
他想了很久也沒給出答覆。
那個時候他太小了，很多事情也不記得了，但他始終記得他父親那天破天荒的說要帶他去鎮上玩。
給他買了一個風車玩具，把他放在廣場上，說去上個廁所便直到天黑也沒有回來。
他看著爸爸走，也感知到爸爸不會回來了。
但是他爺爺教過他，走丟了不能亂跑，要在原地等著。
還發著低燒，寸步不移，視線看著廣場上賣唱換錢的小哥。
他那時好像已經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過這樣的生活了。
最後…
最後是他爺爺趕了很久的路到鎮上，又把他抱回去了。
爺爺在問他願不願意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即使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就跟一根刺一樣，阻礙著他回答這個問題。
時過境遷。
陽光下的酷酷的玩具小車很好看，這幾天爸爸媽媽對他也不錯。
昨天還把一個大雞腿夾給他吃了，但是差點把妹妹弄哭了，他就讓給妹妹了。
他現在身體好很多了，不會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他…
他也想要爸爸媽媽…
緩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小胖子不知道什麼來到他臉上，盯著他腿邊的狗看，最後趾高氣揚地說要吃他的狗。
小黃是他的好朋友，他冷巴巴拒絕了他。
沒想到對方直接使出大招，扯著嗓子就開始喊「媽」。
最後那個女人拽著狗鏈子，把狗往廚房裡拉過去。
變故來得太快，他一下子慌了神。
小步跟在那個女人身後，近乎哀求地喊她：「媽媽…」不要吃它。
跟了兩步，話也還沒有說完，小胖子氣勢洶洶堵在了他前面，用力推了一下他，很大聲道。
「這是我媽媽不是你媽媽。」
他被推的踉蹌了幾步，逆著光看那個女人，她媽媽的背影。
陽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她拖著狗，沒有一點停留，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