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步履匆匆地進了大牢。
「太子殿下。」
他拱手行禮。
「有事?」趙晢抬眸,淡淡掃了他一眼。
「陛下請您過去皇后娘娘那處。」刑部尚書低頭,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他是親眼看著趙晢瘦了一大圈。
他也不明白乾元帝到底圖什麼。
他心裡是向著趙晢的,但君命難違,他也只能在暗地裡給趙晢一些幫助。
趙晢放下筆起身,眉心微皺:「母后怎麼了?」
他預料到不好。
「只聽德江公公說,皇后娘娘想不開……」刑部尚書看了他一眼,趕忙垂下眸子:「下官也未親見,殿下快請吧。」
趙晢步伐極快的走了出去。
德江正守在福寧宮門口,瞧見趙晢,便小步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
「母后如何了?」趙晢頓住腳問。
德江嘆了口氣:「吞金不成,自己在腹部捅了一剪刀。」
趙晢一驚,加緊進了內殿。
徐景正在床邊,邊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在,乾元帝坐在床沿處,雙眸死死盯著孟若菲的臉。
「兒臣見過父皇。」
趙晢上前行禮。
「下官見過太子殿下。」徐景等人也朝他行禮。
「澤昱來了。」乾元帝扭頭,朝趙晢招手:「來。」
他兩鬢白髮多了,好像一瞬間蒼老了數十歲,對著趙晢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君威了,更像一個尋常的老父親。
趙晢走上前去:「母后情形如何?」
乾元帝看向徐景。
徐景拱手道:「回殿下,皇后娘娘的血已經止住了,只傷及腸道,並未傷及肺腑。
臣等已經處理了娘娘的傷口,只要每日服藥,傷口不腫瘍,性命應當無憂。」
「你們都先下去吧,讓他們把藥熬好。」乾元帝擺擺手吩咐了一句。
徐景等一眾人行禮退了出去。
「澤昱。」乾元帝嘆了口氣,轉過身正面對著趙晢。
趙晢垂眸不語。
「你去找心兒吧。」乾元帝緩緩道:「將她找回來,你們兩個好好的,朕將皇位禪讓給你。
以後,大淵就交給你了,朕想陪著你母后。」
趙晢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他本想誅了乾元帝,給李諺報仇,再去陪李璨,只是不知李璨會不會原諒他?
乾元帝忽然這樣,他始料未及。
「你也不用因為射殺了李諺,覺得自己沒有顏面去見李璨。」乾元帝又接著道:「李諺沒死。」
趙晢聞言,猛然抬起頭來,看著乾元帝。
「朕怕你只在意李璨,不顧江山,也怕李諺外戚當政,才出此策。」乾元帝望向孟若菲,又險些落淚:「誰料卻險些要了你母后的命。
罷了,你是個固執的,與你母后性子一般,大淵也有大淵的氣數,交給你了,朕就不操這些心了。」
「李諺身在何處?」趙晢頓了片刻問。
「你去接心兒吧。」乾元帝道:「我也派人去接李諺,等你們回來,就能見到他了。」
趙晢默然不語。
乾元帝看著他:「你是信不過朕?
放心去吧,朕不會騙你,如果李諺不能回來,你母后也不會饒了我。」
「謝父皇。」
趙晢行了一禮,轉身去了。
出宮時,他一路疾走,無怠幾乎跟不上:「殿下,您等等小的,您要去哪裡?」
「去蘇州。」
時隔數月,趙晢的眸子重新亮了。
無怠驚訝:「您要去接太子妃殿下回來?」
「嗯。」趙晢點頭,步伐更快:「父皇說,大伯父還活著。」
無怠聽了這話,一邊小跑著追他,一邊抹眼淚,天可憐見的,李大將軍還活著,這太好了,二位殿下能和好如初了!
趙晢回東宮,只換了一身衣裳,取了必要的東西,便策馬直奔蘇州。
生平第一次,他因為私事用太子的身份,走了軍報加急的道,用了沿途驛站的馬兒。
只花了三日,便到了蘇州。
「在那邊?」
許是近鄉情更怯,在離李璨住所不遠的地方,他下了馬兒,看著那個方向,停住了步伐。
「是。」風清道:「就是那間院子,太子妃殿下就住那處。」
趙晢將手中的韁繩丟給了他。
「殿下,您別讓太子妃殿下太激動,她現在身懷有孕。」風清忍不住囑咐了一句,眼前的太子殿下,實在不像他平日所見那般冷靜自持,激動與忐忑都寫在臉上。
他不禁暗暗搖頭,「情」之一字,當真能改變一個人啊,譬如乾元帝,又譬如太子殿下。
趙晢沒有回應,他徑直走到了那一圈籬笆邊,看向院子裡。
秋高氣爽,小小的院子裡,各色菊花簇擁在一起,開了一地。
秦玉衡正蹲在地上,用架子支起花枝,旁邊放著花澆、一桶水以及浮在水上的水瓢。
李璨扶腰站在一旁,給他遞過去一根一根的小木棍,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她瘦了,隆起的肚子為她增添了幾分乖恬溫婉。
兩人都沒有說話,動作間卻有難言的默契,看著就像一對尋常的、恩愛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