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跑到哪裡去了?」大伯母林氏見到李璨,忍不住上前抱住她,落下淚來:「你還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回來,讓大伯母照顧你?」
「大伯母,我挺好的。」李璨忍著眼淚。
「哪裡好了,人都瘦成這樣了。」林氏心疼極了。
「母親,妹妹懷著孩子呢,您快別讓她哭了。」大嫂章淑華上前相勸。
「表姐,表姐你回來了!」
白佩玉得了消息,遠遠的跑了來,她言行舉止與未成親時一模一樣,還像個孩子,一點也沒有做了母親的樣子。
「二夫人,您慢著些!」
婢女們在後頭叮囑。
「二嫂。」李璨招呼她。
「你可是回來了。」白佩玉拉著她的手:「我寫信都催著爹爹好幾次了,他們在到處找你呢,你躲到哪裡去了?
我晚些時候去寫信告訴他們,你回來了,叫他們別找了。」
李璨勉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些事情,她不知該從何起齒。
「行了,先別說這些了,讓妹妹進去坐。」章淑華扶著李璨。
「快進去吧。」林氏點頭,又招呼趙晢:「太子殿下請。」
「大伯母客氣。」趙晢頷首。
「祖母怎麼樣了?」李璨忍不住問起祖母來。
「你祖母……」林氏頓了頓道:「前幾個月生病了,這些日子好點了。」
「我去看看祖母。」李璨當即便要轉身去。
「這會兒你祖母還睡著呢,晚些時候,大伯母陪你去。」林氏攔住了她:「咱們先進去花廳坐會兒。」
「好。」
李璨應了。
「你們兩個,去張羅張羅午飯吧。」林氏笑著吩咐兩個兒媳婦:「記得知會一下音歡,就說心兒回來了。」
章淑華答應一聲,拉著白佩玉退下了。
「大伯母,趙音歡身子怎麼樣了?」李璨想起來問。
大夫的意思,是說趙音歡活不到現在的。
「好多了,現在能走能動。」林氏道:「你大伯父……外頭都傳,靖安王府岌岌可危,你三哥讓她走,說不想牽連了她。
她堅持留下來了,辦了個簡單的婚宴。」
那樣的情形下,外頭的人摸不清乾元帝對靖安王府的態度,即使想大操大辦,也是請不來客人的。
只能一切從簡。
從這方面說,趙音歡是受了委屈的,畢竟從前是嫡公主。
「她身子好轉了?」李璨很是信欣喜。
這麼久了,總算有好消息了。
「嗯,沒有什麼大礙了。」林氏擺擺手吩咐婢女們:「你們先下去,把門帶上。」
李璨小臉鄭重起來,大伯母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她說。
趙晢也在一旁。
林氏顯然信得過他,並未請他出去。
待婢女關上門,她立刻從袖中摸出一粒盤扣,遞給李璨:「心兒,你看這個。」
「這是……」
李璨捏著那粒盤扣,仔細看了看。
內衫常用的三頭盤扣,像是從衣服上切下來的,切口很平整。
她看不出什麼異常。
「你大伯父內衫的盤扣,就是他穿進宮的那一件。
是我親手縫的,我自己的針腳我認得。」林氏壓低聲音:「上個月月底,鴿子飛回來一隻,鴿腿上就栓了這個。
你大伯父很有可能還活著。」
「其他沒有什麼東西嗎?」李璨心下隱隱激動起來。
「沒有。」林氏搖搖頭:「我猜測,你大伯父應該是怕我們傷心過度,尤其是你祖母。
所以特意讓鴿子帶了這東西回來。
其實當初他下葬的時候,我心裡就有疑惑,因為陛下讓人送來的是封好的棺木,我和你哥哥們都沒能見他最後一面。」
李璨點點頭:「陛下說,大伯父還活著。」
「此話當真?」林氏激動起來。
李璨看向趙晢。
趙晢頷首道:「父皇是這麼說的。」
「太好了,我心裡一直想著這件事,總覺得疑惑。」林氏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拉著李璨的手:「那時候喪事還沒辦完,你祖母就病倒了。
我怕你擔心,就沒給你送信,誰知道你也走了。
我到現在都沒敢告訴你祖母。」
「叫大伯母操心了。」李璨也紅了眼圈:「那祖母沒有懷疑嗎?」
「怎麼沒有懷疑?」林氏嘆了口氣道:「你祖母,雖然年紀大了,腦子可清明著呢。
你也是知道的。」
李璨點頭。
「後來,她老人家一直追問,我也沒法子了。
只好說你和太子殿下一起,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我說等陛下氣消了,你們自然就出來了。」林氏又接著道:「你祖母也擔心,直到我收到這枚盤扣,給她老人家看了,身子才有所好轉。」
李璨聽了,再也坐不住了:「我要去看看祖母。」
「我陪你去,你萬不可說漏了嘴。」林氏叮囑她。
「嗯,我明白。」李璨點頭,又回頭看趙晢:「我想吃會仙酒樓的鱖魚,你去買。」
「好。」趙晢應了,與林氏點了點頭,轉身便去了。
林氏詫異,扭頭問李璨:「你們和好了?」
李璨搖頭。
「你別怪他。」林氏挽著她勸道:「他也不想那樣對你大伯父。」
「但他終究做了。」李璨道:「我要是還與他毫無芥蒂,哪對得起你們這麼多年那樣疼我?」
「傻孩子。」林氏溫婉道:「別說事情或許沒有成真,就是成真了,他也是被逼無奈。
而且陛下動了殺心,不是他動手也是別人,不管是你大伯父還是我,真的到了那一邊,也是盼著你們好好的。
何況你如今還有了孩子?
要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嗯。」李璨乖巧的點頭,垂下眸子,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淚光。
兩人進院子時,李老夫人正在衛嬤嬤的攙扶下,出屋子打算曬曬太陽。
「祖母!」
李璨走上前,看到祖母原本只是斑白的頭髮,幾個月之內白了一大半,心中難受極了,一彎膝蓋便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