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回來了?」李璨往前邁了一步,心中激動。
不料,孟若菲動作比她還快,上前一把抓住了糖球的手:「你親眼看見他了?」
「皇后娘娘。」糖球下意識行禮:「奴婢看見大將軍了,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和李大將軍往這兒來,奴婢先來說一聲。」
孟若菲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緒,鬆開了她的手:「人活著就好。」
她說罷了,激動的情緒瞬間平復了下去,像個沒事的人一般,返身回了床上。
李璨站在踏板處沒動,她想出去看看。
但聽到外面已經有宮女行禮的聲音了,便沒有動作。
片刻後,乾元帝走了進來,走得昂首挺胸,理直氣壯:「菲兒,李諺回來了。」
趙晢隨著他一道進來,看向李璨,眸底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郁色,唇角微微勾著。
李璨抿唇笑了笑,看向他們身後。
「臣李諺,拜見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
李諺身著玄色輕甲,風塵僕僕,遠遠的對著床那處行禮。
他很謹慎。
臣子進入皇后內殿,是不合規矩的,若非乾元帝非要他來,他是決計不敢站在這裡的。
「大伯父。」
李璨輕輕喚了一聲,仔細打量他一眼。
乾元帝在這裡,她也不好多問。
「殿下。」李諺抬頭看她,見她肚子隆起時,愣了一下,接著又露出欣喜之色。
在他記憶里一直軟軟糯糯像孩子一樣的小女兒家長大了,也要做娘親了。
這一刻,他心裡是感慨的,也是激動的。
李璨笑著點了點頭。
孟若菲靠在床頭,抬起眼皮遠遠的看了一眼李諺:「行了,我乏了,你們都出去吧。」
她掐著指尖,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半分。
其實,到如今這地步,她對李諺已經沒有其他想法了,只是希望他好好活著,一家平安幸福。
但乾元帝就是不讓,才會發生以前那些事。
「走吧,你們母后累了。」乾元帝巴不得,立刻抬手讓他們出去。
李諺第一個走了出去。
「那你們就先回去吧。」到了外頭廊下,乾元帝站住腳不往前走了。
他得回去和孟若菲說清楚,孟若菲以後不能再使小性子了,也不能再拿性命威脅他。
「是。」
趙晢應了,牽著李璨往外走。
李諺默默的跟了上去。
「李愛卿,朕給你的賞賜和補償,隨後就送到你府上。」乾元帝在後頭說了一句。
李諺回頭對他行禮:「謝陛下。」
乾元帝轉身就進內殿去了:「菲兒。」
孟若菲睜開眼:「不是說乏了嗎?」
「都要到晚膳時辰了,乏了也等用過晚膳再睡。」乾元帝在床沿處坐了下來,理直氣壯的:「怎麼樣?朕沒有騙你吧?李諺是不是活著回來了?」
孟若菲瞥了他一眼:「這一輩子,都是你在對不起他,你本來就應該讓他活著回來。」
「對,你說的對。」乾元帝點頭:「我現在都聽你的,所以你能不能說話算話?」
「我哪裡說話不算話了?」孟若菲皺眉。
「你之前答應過朕,不會再拿身子開玩笑,那你這次又絕食?」乾元帝拉過她手。
孟若菲頓了一下沒有抽回手,只是說道:「這能怨我嗎?你說兩日,結果三日都過了,人還沒回來,我還能信你?」
「我把他的信都給你看了!」乾元帝有點氣不過。
「你之前騙我的時候還少嗎?」孟若菲不屑:「有沒有聽說過『狼來了』的故事?喜歡騙人的人得不到別人的信任,那不是很正常嗎?」
「行行。」乾元帝擺擺手:「你說的都對,我不跟你爭。
我現在問你,我把皇位禪讓給澤昱,我做太上皇。
你出去遊歷,能不能帶上我?」
孟若菲閉上眼睛:「等你禪讓了再說。」
「你又信不過我是不是?」乾元帝著急了。
孟若菲不說話。
乾元帝又道:「我都已經讓禮部在準備了,這還能有假?」
孟若菲嗤笑了一聲:「都準備多少日子了?李諺現在也回來了,你沒有別的藉口了,只能說這一個?」
「什麼?」乾元帝著急了:「當初你進宮的時候,我讓他們準備大典,他們還準備了一個多月。
那都是之前準備過的東西,你不是知道有多複雜嗎?
現在,禪位這件事,從祖先開朝到現在,從來都沒有過,禮部那些官員也從來沒有辦過這樣的事,有很多不明之處,都要到我這來問。
我也沒辦過,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孟若菲攏了攏被子,側身背對著他:「那就辦好了再來和我說。」
「你得先答應我,要是我禪位了,你走還不帶著我,到時候我要如何自處?」乾元帝拉她被子。
孟若菲被他煩的受不了,一把推開他的手:「行,我答應你,只要你將皇位禪讓給澤昱,不再鬧出什麼么蛾子,澤昱一登基,我就帶你走。」
帶他走也好,省得留下來膈應心兒他們。
「菲兒此話當真!」乾元帝眼睛亮了,歡喜起來。
「自然當真。」孟若菲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我是你?」
「來來來。」乾元帝自袖中摸出一頁文書:「摁個指印。」
孟若菲撐起身子一看,是她保證以後去哪裡都會帶著乾元帝,不離不棄的保證書。
「你弄這個做什麼?」她皺起眉頭。
她才不想照做呢,真要是出去了,乾元帝敢惹她不高興,她就將他扔在半道上。
乾元帝看了看她,縮了縮脖子道:「你之前不也是讓我……」
之前,他說什麼孟若菲都不信,都要叫他按指印。
現在,他要將皇位交出去了,他不想承認,但心裡確實是有些惶恐的。
孟若菲冷哼了一聲:「我方才說過了,只要你說到做到,我肯定帶著你,我又不會食言而肥。
倒是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打算,叫我摁了這個指印,你好理直氣壯的說話不算話?」
「怎會?」乾元帝沒想到她會倒打一耙,一聽這話,趕忙將那頁文書收了起來:「我和你說著玩的,就這樣決定了,我信得過你,起來用晚膳吧。」
孟若菲也是見好就收,起來與他一道坐在了桌邊。
*
「大伯父,你怎麼樣?身上有沒有傷?」
一出福寧宮,李璨便迫不及待地打量李諺。
方才在內殿,她不敢問出來。
趙晢也望向李諺。
「勞二位殿下掛心了。」李諺含笑道:「當時,太子殿下那一箭,我只受了輕傷,血流的不少,但並無性命之憂,如今早就養好了。」
「我親眼看到……」李璨話說了一半,忽然頓住。
腦海中抑制不住閃現出大伯父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她肚子瞬間有點發緊。
「那日,陛下召我進宮護駕,讓人給我帶了一件金絲軟甲,看著我穿在盔甲下。」李諺道:「我起先還當陛下是怕我出意外,誰知道他是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那後來呢?」李璨偏頭問:「你怎麼去了西地?」
「也是陛下的意思,大抵是怕我在帝京,被你們察覺吧。」李諺猜測道:「正好西地那邊有點不太平,就讓我隱姓埋名去了。」
「那這次和趙旬呢?」李璨拉了拉他的盔甲,入手冷硬:「大伯父有沒有受傷?」
「一點匪患而已,算不得什麼。」李諺搖搖頭:「只是趙旬堂堂皇子,淪落到那種地步……」
他感慨良多。
「那是他自作自受。」李璨心下鬆快:「我走路慢,大伯父你先回去吧,祖母和大伯母他們都擔心你的很。」
「好。」李諺是爽快的答應了。
離家這麼久了,他也很記掛家人。
李璨望著他威武的背影,心一下晴了,大伯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身旁,趙晢好像半晌沒什麼動靜。
她側頭去看,就見趙晢正望著她,好像已經望了許久了。
「你看著我做什麼?」李璨不解。
趙晢俯首貼到她耳畔低語:「窈窈,我可以親親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