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哄好她。」
李璨聽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於心不忍。
稚子無辜啊！
縱使李萊楠有再大的錯，這個小孩子也什麼都沒有做過，她來到這世上才四個多月，就要承受這一切，實在可憐。
李璨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好孩子，別哭了，求你姨母救救你吧……」李萊楠留著淚，輕哄孩子。
她將手指貼在孩子臉頰處。
孩子餓得厲害，本能的轉過小臉去追逐她的手指，小嘴嘬著焦急地哼唧，想吃奶。
「殿下，她是餓了……」李萊楠又磕頭：「求殿下發發慈悲吧……」
安靜下來的小孩子失去了追逐的目標，又大哭起來。
李璨心軟，聽孩子哭成這樣，擺了擺手：「糖球，去集市上請個奶娘來。」
不管怎麼著，先讓孩子先吃上奶吧。
她自己也是快做娘親的人了，聽孩子一直哭，實在是心疼。
「是。」
糖球快快地去了。
李萊楠連連磕頭：「謝謝殿下，謝謝殿下。」
李璨手扶著額頭，揉了揉太陽穴：「陳念禮今天在翰林院當值嗎？」
李萊楠愣了一下：「下午不當職。」
「糖糕，讓人去請陳念禮來。」李璨吩咐。
李萊楠頓時緊張起來：「殿下，您這是要……」
「你說我要做什麼？」李璨看向她。
李萊楠解釋：「其實這件事，一點都不怪他，他不知道這些，他也不管家裡的事……」
「你覺得他不應該管嗎？」李璨放下手：「他又不是小孩子，既然娶了你，又有了孩子，自然該對你們負責任。」
「婆母總是說，家裡她說了算，找夫君也沒用。」李萊楠低下頭：「再說夫君他也厭惡我……」
「不找他找誰？」李璨蹙眉：「難道你還真指望我養你？」
「殿下不用養我，我死不足惜，只要您能將我的女兒養大。」李萊楠眸色暗淡，說的是真心話。
「你的女兒你自己養。」李璨拒絕了。
她自己肚子裡又不是沒有，做什麼要替別人養孩子？
再說，就是沒有孩子，她也不會要李萊楠的孩子，萬一養大了是個白眼狼，她只怕哭都來不及。
李萊楠低著頭不說話了。
李璨嘆了口氣：「你中午在這用午膳吧。」
李萊楠眼含淚花：「謝殿下。」
到頭來，她曾經最厭惡的妹妹，反倒成了最能幫助她的人。
她心中可謂百感交集。
糖球辦事利落，奶娘很快便找來了。
李璨看著小娃兒在奶娘懷中，「咕嘟咕嘟」大口吃奶，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場景看著就叫人覺得滿是生機。
「五姐姐，你看這個奶娘如何？」李璨問李萊楠。
李萊楠看著女兒，擦著眼淚：「孩子能有口吃的就行，我哪裡還挑好壞？」
李璨也不與她多言，便問那奶娘：「你奶一年孩子，多少銀子？」
奶娘不敢看她，低著頭道：「回貴人，十五兩。」
她不識字，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堂堂太子妃殿下，只知道這小夫人貴氣逼人，叫她不敢直視。
她就喊「貴人」了。
李璨看糖果。
糖果取出兩個十兩的銀元寶遞過去。
奶娘驚訝。
李璨道：「不必找了，餘下的給你的孩子買零嘴吧。」
她知道，做奶娘的多數都是窮苦出身，若非走投無路了，誰又捨得放下稚子，去奶別人的孩子？
「謝謝貴人，謝謝貴人。」奶娘想起家中的孩子，心中感動也酸澀，抹了一下眼淚。
「謝謝殿下。」李萊楠發自內心的對李璨福了福。
「擺膳吧。」
李璨也不理會她。
她只是為了幫孩子，她才不同情李萊楠，李萊楠自己沒腦子，活該淪落至此。
午膳後，吩咐人將李萊楠帶下去等著，李璨就著糖球的手回寢殿去小憩。
「殿下怎麼還沒回來？」
趙晢去了大半日了，還沒回來，她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今日宮裡事物繁忙。」糖球道：「恐怕要到晚上呢。」
李璨撅嘴嘆了口氣，也沒有再說什麼。
她如今身子重，覺也確實多，上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
東宮門前，陳念禮侷促地等在那處。
他來有一會兒了，裡頭傳話出來說，太子妃殿下正在午休，叫他等一等。
他自然是願意等的。
說起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不知她近來如何？
只知道她已經身懷有孕了。
正思量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冬兒。」
陳念禮回頭見到自家母親，眉頭不由皺了皺：「娘，您怎麼來了？」
他實在不願面對母親。
如今，他回家就在書房，能躲就躲著母親。
母親所做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贊同。
可每當他提出異議，母親就會與他吵鬧，甚至以死相逼。
母親含辛茹苦養他多年，他才能高中，才能到翰林院修書，他不敢也不能違逆母親，那是大不孝。
他只能躲著，忍著。
「還我怎麼來了，你知道太子妃殿下叫你來做什麼？」韓氏站到他身旁，小聲問他。
陳念禮搖搖頭，有點迷茫：「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從宮裡出來，便有東宮的人知會他，說太子妃殿下請他來一趟。
他只顧著欣喜了，不管是為著什麼事，他總算能見到她了。
母親這麼一問，他心裡倒是生出了疑惑。
「不知道你就來？」韓氏咬牙道：「還不是你娶得那個好媳婦，跑到太子妃面前告狀來了？」
陳念禮愣了一下：「母親說，李萊楠？」
「不錯，就是她。」韓氏道：「我不來替你說，你能說得過她？」
陳念禮頓時一陣頭大：「母親，這裡是東宮，您別和她在這裡……」
「我懂。」韓氏不以為意：「太子妃與我熟識，她知道我的。
再說，李萊楠從前對太子妃什麼樣？太子妃不可能向著她。」
陳念禮嘆了口氣，一陣無言。
「太子妃殿下起了，二位裡面請。」
糖果出來招呼他們。
「糖果，殿下近來身子可好？」韓氏仗著自己認得人，開口便問。
糖果看不上她的做派，但還是道：「殿下身子挺好的。」
「當初我就說，太子妃殿下是個有福氣的，你看沒有說錯吧？」韓氏接著道。
糖果笑了笑，點點頭。
這種拍馬屁的話，她在殿下跟前都聽倦了。
正殿。
李璨在上首坐著，李萊楠在下首坐著，懷裡抱著孩子。
那孩子乖巧，吃飽了就是睡，這會兒倒是安靜的很。
「民婦拜見太子妃殿下。」
「下官拜見太子妃殿下。」
陳念禮和韓氏一道行禮。
「母親，夫君。」李萊楠站起身來，一臉忐忑。
李璨看李萊楠，簡直像只驚弓之鳥。
「你果然到這裡來打擾殿下了！」韓氏一見李萊楠便指責她：「你也不看看殿下如今的身子，懷著孩子多辛苦，還跑來打擾！」
她數落了幾句，根本不給李萊楠說話的機會，轉而對著李璨道：「殿下，對不住啊，是我沒有管好她，叫她跑來打擾您，我這就帶她回去。」
「慢著。」李璨止住了她：「我有話要說。」
陳念禮緩緩抬起頭，看向她，看到她嬌軟小臉的瞬間，他目光炫了炫，她清減了，但容貌還是那樣稠麗，坐在那處周身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叫他移不開眼睛。
但他目光觸及她隆起的腹部時，他很快就移開了眼睛。
他和她從前就是雲泥之別，更別說如今了，家中的一地雞毛鬧到她眼前來，他都無顏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