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蕭林已走到伍柳霜的住所,他將在縣衙發生的事都道於伍柳霜聽。
伍柳霜似聽非聽,思考片刻道,「當年之事,原來甘府也在其中……」
「快仔細講於我聽聽,」蕭林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關於當年的一切。
「十年前,懷仁當帝,皇后膝下無子,所以太子之位一直沒定下人選。後來曲妃因病去世,她的孩子明仲被過繼到皇后膝下,沒過多久懷仁皇帝也走了,明仲就成了新的皇帝,」還未說完就輕咳了幾聲,瘦弱的身體跟著顫動,蕭林急忙將藥端給伍柳霜,他喝了幾口後繼續道,「明仲年幼,還無法處理政事,便由原來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暫管,她接管後曾經與先帝交好的幾位大臣,也都離奇死亡,這甘府應該也是當年的其中一個……」
蕭林不假思索道,「這不明擺著就是皇后——」還未說完伍柳霜急忙捂住他的嘴,搖搖頭,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不說便不說了,」他繼續道,「在縣衙時可是爺爺幫了我?」
伍柳霜深吸了一口,笑了笑,「你小子,倒是聰明的很!」說著手搭上了蕭林的脈,「這麼多年了,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要少生氣,多吃藥,」他從床的另一邊拿出一包紅棗放在蕭林的手中。
蕭林接過紅棗,「都這麼多年的毛病了,不用吃藥了,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說著晃了晃手中的紅棗,「多吃點紅棗就行了,」他熟練的解開繩子,將紅棗收進懷裡,最後還不忘在嘴裡塞上一個。
伍柳霜搖搖頭,「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此言差矣伍太醫,只是鄙人覺得是藥三分毒,別整天喝藥到最後人還沒好,我的鼻子就先壞了。」他端起伍柳霜已喝光的碗碟聞了聞,「嗯——沒換藥。」
伍柳霜到現在還是覺得蕭林的鼻子神奇,他能聞到一些自己聞不到的氣味。思考之際,蕭晗蹦蹦跳跳的進了屋內,他拽著伍柳霜的衣袖,不停的晃,「五爺爺,你什麼時候也教教蕭晗啊,我也想跟哥哥一樣~」
蕭林勾了勾他的鼻子,「像哥哥怎樣?」
「像哥哥一樣聰明!你不知道哥哥可厲害了,縣老爺都查不到的事情他卻能查的清楚!府上的人都夸哥哥厲害。」
聽後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禁笑出了聲。「你哥哥聰明是天生的,這爺爺可教不出!」
「那——我到底怎樣才能像哥哥一樣?」
蕭林輕輕捏了蕭晗的小臉蛋一把,「……明年不就去私塾念書了?要是好好學——」蕭林說著舉起自己的小拇指,用指尖比了比,瞄了眼伍柳霜,「這麼大吧。」
蕭晗本來聽的正仔細,而後看到就算自己努力學,才即蕭林的小指,頓時拉下臉來,「這麼點啊……」
伍柳霜拍了拍蕭林,「聽你哥胡說,你要是好好學,比你哥不知道要高上幾倍!」
蕭晗的眼睛瞬間明亮了幾分,「真的?!」
「那還有假?爺爺從不騙小孩。」蕭晗高興的跟伍柳霜拉勾,「我相信爺爺!」說完跑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回頭朝著蕭林做了個鬼臉。
伍柳霜抬眼審視著蕭林,「可想好以後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我這身子等——」他想說死,但是又住了口,「等以後討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給爺爺玩。」
伍柳霜嘴角微微翹起,「爺爺可是為你謀得了一個頂好的差事!」
「啊?!我?」蕭林不知道自己這身子能有什麼好差事,他對伍柳霜的話有些懷疑了。
伍柳霜故意閉上眼睛,不說話,冷落了蕭林許久才開口,「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孩子學著賣關子,」蕭林端著那空了的碗碟出了屋子。
過了幾日。鳥的叫聲越發響亮,院內的石榴花在此時突兀極了。
蕭父將一個盒子遞給蕭林,開口道,「這是你五爺爺留給你的。」
蕭林把盒子收進屋內,待眾人離開,才打開盒子,裡面有一份信,一個木牌,信中寫到:
當日所說之事,其實還未全部說完……
先帝與曲妃伉儷情深,先帝死後,我還以為他是因為思念曲妃才走的。後來我得知皇帝是中毒而死,想把此事告於皇后,還未來得及說出口,自己就遭暗算,只得假死,逃到宮外,無能將當年發生的事....…
如今我與明仲帝聯繫,才得知朝堂中魚龍混雜,太后同僚眾多,當年之事,恐太后所為,明仲雖有心,卻也無能為力……
這麼多年,你在我身邊,我深知你的脾性。整天在家實在無趣,爺爺只待了幾年就夠夠的了,更何況你。當我向皇帝舉薦你時,我還以為沒望,誰知過了許久皇帝又給我來了信,我真的是喜出望外!我一把年紀了,你可別不給我面子!等人來了,你就跟著人家出去看看,也不妄來這人世一趟。
我先在下面找幾人建個大宅子,等你來了一起搬過來住。我這下去還要掙錢,疏通關係什麼的,你可別來的太早,最好再呆個七八十年再來。
記得吃藥!少動怒!
勿念 伍柳霜
蕭林鼻頭微酸,視野漸漸模糊,這老頭死了還不讓人省心。
幾天過後,來了一個騎馬身穿飛魚服,腰佩一把銀柄劍,劍柄上一顆紅色的寶石一閃一閃,開口直接道,「可是蕭林?」
「正是,」蕭林掃視了來的人一圈,這錦衣衛的人來……
他身姿矯健,下馬後,從懷中掏出一黃色捲軸,「蕭林接聖旨。」
蕭林連忙跪下,「蕭具道之子蕭林從九品,由錦衣衛銀如風陪同,抵達京城與朕會面,」待銀如風將聖旨交由蕭林手中,銀如風單膝下跪,正色道,「接下來由臣護送蕭大人回京。」
蕭林連忙將銀如風扶起,忍不住問了句,「這——不說什麼事情,就直接去京城?」
銀如風道,「對,具體如果有其他的事情,聖上會另行安排。」
走到門廳,蕭林將此事告訴幾人,蕭父很高興,蕭母聽後眼睛濕潤了些,雖然蕭林早就跟他們說過自己要出去的事,但是真到了這天,都多少有些不舍,「真的確定要走嗎?」
蕭林點點頭,「母親真是聖旨,不去可就是違抗聖命了。」他自己本就想去,如今又搬出聖旨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幌子,說實話他覺得有一點羞恥……
蕭母走過去牽住銀如風的手,「銀大人,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家蕭林,這孩子從小到大,還沒出過遠門,而且身子骨也不好……」銀如風表情有些許無奈,只道讓蕭母放心,自己一定會保護好蕭大人。
感知到蕭母手有些鬆了,銀如風急忙將手抽出,「如若收拾好就喊我,我在門口等候蕭大人,」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蕭府。
蕭父去書房拿出一封畫卷,「將這個帶給祁州的霍東耀,一定要親手交與他手中,你小時候也見過,就是你那位霍叔。」
他回道,「好。」兩人既高興又傷心,多跟蕭林絮叨了幾句,說完蕭林走到蕭晗的房外,站在門口沉思了起來。
蕭晗在房間看小人書,見哥哥站在門外遲遲不進,「莫不是哥哥要與我捉迷藏?」
「可有好好的?」
蕭晗聽到這話,腦袋有些糊塗了,「哥哥這是什麼意思?」說完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撲進他懷裡,「蕭晗不是一直好好的嘛!」說完拿臉使勁蹭了蹭蕭林的衣服。
蕭晗明白了,「是哥哥之前說出去的事情?」見蕭林點點頭,他繼續道,「真的不能帶我去?」蕭林搖了搖頭,「我會經常回來的。」蕭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哎呀,知道了,快走吧!」
到了午時蕭俊才回家,蕭母直接擰著他的耳朵,「臭小子!又去哪裡了,你看看你大哥,不像你,整天遊手好閒……」蕭俊有些吃驚,這蕭林竟然這麼有本事,還有人來接。
銀如風此時已換去了官服,一襲絳紫銀絲暗紋的錦衣,高鼻深目,眉尾一顆黑痣,面色冷峻,一股鋒銳肅然的威勢。蕭林騎上馬,轉過身對他道,「走吧……」兩人一同離開了蕭府,往祁州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