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林道,「陳武通死前那日情形如何?」
「那日,他回到家中,將我喊去,晚上我們飲酒暢談。他說自己認識了一個好朋友,酒便是那人送的。當日我不勝酒力,喝過幾杯就醉了,清晨醒來的時候已躺在自己家中,想必是哥哥將我送回。等我中午再去他家時,發現他早已懸樑在家中……」陳世昌仿佛又回想起當日情形,眼中滿是悲痛。
待陳世昌說完,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蕭林托腮思考良久,如今屍體被偷走,恰恰能證明陳武通是被人殺害,兇手為了藏屍才將屍體偷去,可是兇手為什麼要偷而不是燒哪……
「哥哥說他會中舉,前途無量的人怎麼會死……」
蕭林試探性說道,「他說會中,就一定會中?莫不是作弊?」
陳世昌一聽這大人竟然污衊哥哥,柔弱的聲音瞬間硬氣起來,眼睛瞪著他,「哥哥才不會作弊!」
銀如風眸子微沉,將頭緩緩轉向陳世昌,犀利的看著他,他怒火瞬間熄了幾分,只諾諾道,「哥哥不會的……」
蕭林抿了抿唇,「所以你裝鬼是為了讓偷屍體之人害怕?」
「對!」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害怕了,萬一直接把屍體處理掉……」蕭林有些無奈。
陳世昌明顯沒想到這一點,他只覺得如果偷屍體的人看到自己,定然會嚇的直接把屍體送回棺內。
銀如風見幾人不再說話,抬眼看著蕭林,他擺了擺手道,「你還是先回去吧,縣裡也會幫你尋找你哥哥的屍首,別再這樣了,」陳世昌感激的磕了幾個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待陳世昌走後,仇無雙想起之前曾聽說過盜屍賊,「你們說陳武通的屍體會不會被盜屍的偷去了,」說完她不禁打了冷顫,「我聽說他們都長相特別恐怖。」
蕭林將面前的卷宗粗略的整理一番,「你從哪裡聽說的?」
「啊——就道聽途說啊。」
「下一次把耳朵堵好,有的東西該聽,有的東西不該聽,別什麼都聽。那陳世通應該就是被兇手帶走了,而兇手可能就是陳世昌旁邊的人。他整日說自己的哥哥給自己託夢,故而被兇手聽去,兇手怕殺人的事情被發現,便將陳武通的屍體竊了去。至於兇手為什麼偷屍體而不是做別的,我就猜不出來了……」
仇無雙將蕭林粗略整理的卷宗重新卷好,「兇手是第一次殺人,或者失手將陳武通勒死,這才慌了神。」
太陽還未完全露出,衙役來報說是在一戶人家發現兩具屍體,仇無雙實在是怕了屍體,更何況是是兩具,便留在了縣衙。
「我就說這幾天總是聞到從他們家傳出惡臭……」
「原來是死了人……這得死了多久啊,屍體臭成這樣。」
「誰知道那,說是有個死的早的,這秦小瑩是剛死沒多久……」
「本來說是過幾個月就要成親,這還未過門相公就死了,如今自己也跟著去了——」
「縣衙辦案!無關人等速速離去!」衙役將看熱鬧的百姓散去,只留下發現屍體的李勝。
還未進入房內,便一股腐臭傳來,李勝窘迫的站在門外,縣衙的人進去之後他才怯怯的跟著往前走了幾步,但距離屍體還是很遠。
床上躺著一男一女,不難看出男的已死了多日,屍體有些浮腫,頭髮衣衫整潔。女的皮膚暗暗發黑,但嘴唇卻很紅。蕭林手捂著鼻子,越過人群,走上前側頭瞧了瞧女子的嘴唇,銀如風不解的看著他。
蕭林從懷裡掏出手帕,輕輕蹭了蹭女屍的嘴,手帕上被沾染了紅色的口脂,銀如風看了一眼,面容有些扭曲,「這是——」
狄柏瞥了一眼,「口脂。」隨即她繼續說道,「女的應該是昨晚身亡,男的死的太久,還需要仔細查驗一番。」說罷指向男屍的脖頸部,幾條紅色的痕跡,銀如風看到後轉頭蹙眉看向蕭林,蕭林緩緩點了點頭。
蕭林走上前查看這男屍,除了脖子,身上並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指甲整潔。他隱隱覺得還有一股味道,是男屍身上的淡淡皂味,看來被人清洗過了,想必不會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他又轉轉頭看向女屍,衣服上也有一股淡淡皂味,手有些粗糙……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中,對狄柏道,「附近可有毒物?」
狄柏早已查驗過屋內的茶具,她端起一個茶杯道,「這裡面殘有毒物,與秦小瑩中毒的是同一種。」杯口上還有紅紅的口脂,想必這就是秦小瑩喝過的杯子。
蕭林的手一直捂著鼻子,他繼續問道,「其他地方還有這種毒物嗎?」
狄柏嘶的一聲,搖搖頭,「還沒查那。」蕭林聽後鬆開捂在鼻子上的手,猛吸一口,嗆的他直咳嗽。只咳了幾下,鮮血便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他將手伸進懷裡,摸索了幾下並未找到帕子,這才想到自己的帕子已經蹭了女屍。
銀如風將自己的帕子遞給蕭林,蕭林顧不得是誰給的,只埋頭感謝,「多謝多謝。」帕子剛碰上嘴他便聞出了是誰,「謝了老銀。」
狄柏靜悄悄的走到蕭林身後,猛地低下身子側頭看蕭林,帕子上有血,很是驚奇,「你有病?」
蕭林將紅棗捏在手中,放在鼻子上,「狄姑娘,下一次說話可以稍微委婉一些,不要這麼直接。還好我脾氣好,不然像老銀這樣再直接衝上去打你。」
狄柏攤了攤手,「我無所謂。」
「我不打人。」銀如風剛說完便被蕭林打了一下,「我會。」
「看樣子蕭大人是真生氣了,不敢打女人只好打男人。」
「他打的不痛。」
「周瑜打黃蓋,」狄柏聳了聳肩不再跟兩人閒聊。
幾個衙役翻箱倒櫃的尋了一番,在櫃中角落發現了一個紙包。
打開紙包,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狄柏眉頭微蹙,但還是拿出銀針確認一番,「對,同一種。」
蕭林走出屋子,走到院內,豎立在院子角落的鐵鍬,上面還殘留部分幹掉的泥土,旁邊的推車上鋪著草鋪。
蕭林喃喃自語道,「雖是貞愛,卻也是畸愛……」
銀如風在屋內說道,「這應該就是陳武通的屍體,」其他衙役紛紛投去敬佩的眼神,不愧是被皇帝派來的!竟懂通靈之術!
蕭林仿佛從他們眼中看出了意思,淡淡道,「我們昨天碰見了陳武通的弟弟陳世昌,他說自己的哥哥屍體失蹤了,看屍體死亡狀態,想必就是這具,」聽到這話眾人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下去。
狄柏道,「女的是中毒身亡,不排除被人投毒……其他的待我回去後仔細檢查才能給出結果,她有家人嗎?」
李勝在遠處高聲道,「秦小瑩沒有家人了,如果有恐怕就是旁邊的陳武通了。」
蕭林問道,「是你發現的屍體?」李勝往蕭林身邊靠近幾分,說道,「今日我路過秦小瑩家,聞到她家有股說不上來的怪味,想來看看她又在做什麼古怪菜,喊了幾聲未聽見回應,就自己進來了。順著怪味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兩人,我一看這男的是陳武通,就想起幾日前他的屍體失蹤了,急忙跑去報案,」說時低著頭,不敢看向屍體。
「你走的時候秦小瑩就是這般?」
李勝聽後湊過身子看了幾眼兩具屍體,顫聲道,「對……就這麼躺著像是睡著了。」隨即他仿佛是想到什麼,「一定是陳武通不舍自己心上人獨自留在這裡,所以把她帶走了……」說時眼睛瞪的老大,「冤魂索命!冤魂索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