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衙役站在縣衙院內。
陳治聲音帶著怒氣,「本官剛上任不久,只顧著儘快熟悉荷莒的事務,所以一時失於對你們的管治。」
他拿著手上的幾份供紙,幾根手指不停的敲打在上面,「這剛捉的人,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參與了案子,你們就直接對他們動刑?他們是尋常百姓,不是窮凶極惡的惡人!」
一番話說的蕭林有些惘然,他原以為這些事都是陳治下的令,原來都是衙役們自己做的。
他轉念想到衙役們壓榨百姓的事,會不會陳治也是不知的…他湊近陳治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陳治聽後眉頭緊皺,「你確定?」
蕭林點點頭,陳治顯然不太相信,隨便指了個人讓他去找個百姓來。
縣衙大門是開著的,幾個愛湊熱鬧的百姓將裡面的事瞧個明白,這是縣令在訓衙役那。
一個婦人被衙役領進縣衙,婦人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衙役叫她來幹什麼,但看這架勢不禁嚇的腿肚子只打轉,見到縣令直接跪下,一頭磕在地上,將頭微微抬起,怯聲道,「不知縣令大人喚我來何事?」
陳治收斂了自己的怒氣,忙走過去將婦人扶起,問道,「縣內可是多收了你們的銀子?」
婦人一聽猛的抬起頭,對上了陳治的眼睛,又忙低下頭,「回大人,沒有!」衙役們可是都威脅了的,這多收銀子的事如果宣揚出去,定不會給自己好果子吃。
陳治氣的有些手抖,這眼神擺明了是隱瞞了什麼,他擺擺手讓婦人先回去,命人將縣衙大門閉了起來。
一時間看熱鬧的百姓被禁閉的大門掃了興,又去問剛出來的婦人發生了什麼,婦人直搖頭,說自己不知道,看不到熱鬧的百姓悻悻離去。
衙役們此刻很團結,他們多少都是吃了點好處,所以都不想講出來。
陳治想到了沈珂垚,沈珂垚剛來衙內不久,平時對待自己都是不卑不亢,想必一定沒參與他們的事情,「沈珂垚,你可知道?」
沈珂垚跪在地上,正聲道,「回大人,確有此事。」他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是也並不缺在縣衙掙得這幾兩銀子,大不了就是一辭,另謀高就,他不相信自己一表人才,還找不到個地方。
眾衙役一聽都惡狠狠的看著沈珂垚。
「你們看什麼!你們做了錯事,還不讓別人說?!你們又不是街頭的流氓!如果縣衙里的人如街頭的流氓一般,你們還指望百姓能相信你們嗎?」他說的過分激動,不自覺咳嗽了幾聲,
繼續道,「每人去領十板子,長長記性,再有下一次,還望你們另謀高就!我這縣衙容不下你們!」十板子不多也不少,打在身上還是很疼的,陳治曾經受過板子,知道這痛楚。
有幾個衙役不想忍受這苦,將役服直接脫下,狠狠摔在地上,怒聲道,「老子不幹了!」揚長而去。
剩餘幾人頭低著挨個領板子去了,陳治囑咐了杖刑之人幾句,便定在旁邊看著他打。
板子受完,衙役們覺得自己的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很痛。
蕭林突然想起杖刑的人來,指著他們問道,「陳明府,他們還沒受刑那!」
如果不是蕭林提醒,陳治險些忘了這幾個杖刑的,「最後你們輪著來,誰也逃不了。」
當板子落在自己身上,他們才真正體會到有多痛,自己還下手輕了許多。之前打銀如風板子的人明白了蕭林剛剛為什麼這麼說,蕭大人是氣自己之前打銀大人的事,故意懲罰自己。
所有人挨完板子後,陳治又說道,「我身為縣令,不能及時發現並解決問題,是我的問題,理應也受懲罰,我自罰二十。」
陳治說完眾人心中一陣譁然。
剛回來的曹五德看到這光景,蕭林還站在一旁,「打的好!」蕭林忙捂住他的嘴,推他離了此地。
蕭林帶著傷藥去探望陳治。陳治趴在床上,屁股的疼痛直達他的腦袋,眉頭微皺。
「陳明府,上過藥了嗎?」
陳治艱難的暼過頭看了眼蕭林手中的藥,「已經上過藥了。」
蕭林坐在床旁,「其實不必受罰。」
「如果只是懲罰他們不懲治自己,他們會不甘,同甘同苦就是這個道理。」
朗介醒後都招了,胡堇文也參與了。但是蕭林還有問題不解,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什麼。
「還能為了什麼,為了銀子。如果沒有你阻攔,他們一定會堅信我就是神,這樣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朗介透過牢房的窗戶看向外面。
蕭林還是覺得這朗介有所隱瞞,可是朗介只一口咬定為了銀子,刑也用了,他不知道還能再用什麼。
處理完荷莒城的事情,幾人終於來到了京城。
京城內,擁有其他城所沒有的熱鬧,熙攘的人群,款式各異的衣裳,女子的妝容尤為俏麗,額頭的花鈿似是彩色光紙所做,陽光落下時絢麗奪目,使人目光不得不在此停留。
荷莒有太多東西是曹五德在京城沒見過的,所以臨走之際買了許多。
他本就身材高大魁梧,再加上馬背兩邊的大包裹,更是重極了。他的馬走在最後,蕭林貌似從馬兒的的眉宇間看到了一絲憂慮,「五德,你的馬要殉了。」
曹五德歪頭瞥了眼馬的走姿,貌似較之前無力,「沒事,這就到了,」說罷拍了拍了馬的屁股,「你們跟緊我。」
周圍的一切都讓蕭林應接不暇,但此刻他顧不上仔細觀看,只的穩穩跟在曹五德後面去復命。
一扇深灰色大門,曹五德忙下了馬,熟練的去打開大門。蕭林有些疑惑,「不是去復命嗎?」
「復什麼命,這是我家。」曹五德用鑰匙在鎖內搗鼓半天,可是鎖遲遲未打開。
「我還以為你是帶我去復命…」蕭林回頭問道,「既然到了京城,你是不是就要走了?」這話蕭林是問銀如風的,可是曹五德聽成了問他,頭也沒回答道,「是,皇上只說是護送,既然到了自然就要回去了。」
「我沒問你。」
銀如風微微頷首。
「你幹什麼!」一男子厲聲呵道,急忙跑到門前,欲將開門的男子推開,可是這人身材有些高大,自己竟未將他推開分毫。
曹五德冷聲問道,「你是誰,我進我自己家門與你何干。」
男子將手攔在門前,「這是我家!我剛買的院子,你再不走我就要報官了!」
剛買的院子?曹五德猛的想起自己租的院子,租期確實到了,可是那周夫人也不能不通知自己啊…哦,對了,我沒在。
「我的東西還在裡面那!」那可是自己特意找人打的兵器,值不少錢。
「之前的租戶就是你啊…」男子用眼神將曹五德打量了一番,「你的東西都在周夫人那裡,我住之前已經清空了,」說罷男子用鑰匙打開了大門,只是一下這門便開了,男子匆匆把門閉上。
透過剛剛敞開的大門,曹五德看到了裡面,確實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