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府和左王府,數百人圍在院外,仇廷敬得知仇無雙的死訊自刎在家中。左瑾嚴和左蘭秋被抓進了詔獄,見到了銀書達,左瑾嚴冷哼了兩聲,「沒想到銀相也如我們一般,連個桌子都沒有。」
銀書達仿佛沒聽見他的話,半晌未開口,左瑾嚴抓著自己牢門怒聲道,「喂!說話!」
銀書達面色平靜,一臉淡然,「說什麼,也學你嘲諷嗎?我沒心情。」
「都在這了,有心情沒心情的,別搞這虛頭八腦的東西。」他把這牢門往銀書達的方向走了幾步,「唉—你怎麼出去?到時候聖上回來放你出去?」
「我憑什麼告訴你,你對我有什麼用?」
「好啊!你們這幫死當官的!用完人就丟了!?我剛救下他沒幾年他就這麼報答我?」
「你快閉嘴吧,吵死了。」
左蘭秋悠然的把玩牢中的稻草,「父親,還是好好想想之後的事吧。」
銀書達冷笑一聲,「你兒子比你明事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了?」左瑾嚴伸出手在欄外晃了幾下。
「如果他不知道,怎麼會讓仇家女兒嫁給你兒子,又怎麼會抓你們進大牢。」
左瑾嚴癱坐在地上,拇指在掌中攥了攥。當年明仲才八歲,左瑾嚴為了給自己謀個官職,讓人將不受待見的明仲推入水中。他料想明仲不會登基,而自己會因為救下皇子而當個小官。
他沒想到的是當自己救下皇子,聖上只封了他一個八品小官,更沒想到最不受待見的明仲,當了皇帝,而如今王爺的爵位還是明仲登基後給的。
左瑾嚴咬了咬牙,「呸!一個大男人真他媽的小氣!」
蕭林從詔獄離開後,昌王便命人查了他,還找到了他的好友仇無雙,卻沒想到這女子這般愚蠢,竟然被人抓個正著。
整個皇宮他早已搜了個遍,沒想到玉璽竟然在應天府,如今曹五德大概已經找到了吧。
則日,傳來捷報聖上率領將士險勝靖倉國,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而宮內,欽天監昨晚夜觀天象,今日丑時真君將臨。
有人將此話理解為聖上凱旋歸來,更有人將此話理解為新帝登基。
丑時一到,五匹馬拉著一四面垂落帷帳的馬車緩緩駛來,皇上的容顏被微風吹的時隱時現。
馬車剛踏進城門,百姓的歡呼聲便響起,帷帳之人朝著眾人微笑點頭,盡顯和睦之幕。
昌王的人與百姓圍在路兩旁,只睜眼看著隊伍的行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底下昌王的人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眼見馬車即將駛過,樓上的人按耐不住了,一瞬間數千支箭朝著馬車射去,猶如線雨飛逝入目,昌王的人已恭候多時,「護駕!」話落反應快的百姓已四處逃竄開來,而反應慢些的百姓則怔怔的看著。
昌王率先沖入其中,將受驚馬匹的馬繩隔斷,馬兒長嘶幾聲橫衝直撞的跑離這裡。
一波利箭結束,很多穿著樸素布衣模樣的百姓舉起盾,將馬車圍了起來,只有幾根箭插在盾牌上,四周的帷幔未被傷及一分一毫。
「何人膽敢刺殺聖上!」昌王高亢的聲音響徹整條街道。
話畢,數千顆火流星朝著道路中間的眾人飛馳而去,昌王爺及皇上在眾人的掩護下往城內逃去,火箭將眾人的去路攔截。
不久,道路中間的眾人紛紛倒下,只看到幾個火影在地上扭曲行走,慢慢的變成爬行,到最後徹底停下。
水昭望著底下的大火朗笑了起來,他終於熄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諸位禮國百姓莫慌!你們若誠心投誠,我們古高君王定會網開一面!」
曹五德站在城牆上俯瞰著水昭,「網開什麼?大膽水昭,身為欽天監,你竟謀害朝廷命官!」
水昭尋著聲音看去,他找了玉璽許久,沒想到他竟然自己出來了,「曹大人!你們禮國的皇帝都死了,還談什麼謀害—」還未說完他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不說弒君,要說朝廷命宮,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底下的灰燼。
那人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都是昌王在說話。
馬蹄聲漸近,一襲身穿暗紅色長衣,身披銀色盔甲的隊伍從城外長驅直入,數萬支箭朝著水昭的頭頂射去,只聽見人的哀嚎。
水昭深吸一口,仰天長嘆,他本以為自己編出個真君的名頭,就會讓明仲在丑時入城,什麼離京,什麼太后死,什麼昌王,玉璽都是明仲引誘自己出來的把戲。
太后一死,沒了掣肘明仲的人,明仲之前想要滅古高國的念頭便沒了阻攔,自己只好出來。
思考之際,曹五德已到了自己身後,「水天監,陛下讓我告訴你,我們會在即將被踏平的古高國國土上為你建下一塊墓碑。」
話畢還未等水昭反應,曹五德的大刀便刺穿了他的胸口,鮮血在他的胸口上蔓延開來,猶如一朵嬌艷的紅花。
幾日後,朝中的大臣已更換將近兩成。
明仲為太后建立了一座孤曲祠,念在銀家護國有功,功過相抵,銀家子孫將世代守護孤曲祠。
曹五德跪在大殿上,埋下頭,雙手上抱著一堆黑綠色碎片,「臣辦事不利,祈求陛下懲罰。」
皇帝瞥了那堆黑綠色碎片一眼,眸子微沉,「這是燒了?」
「等臣尋到應天府時,東西已被燒碎。應天府的下人說是蕭林自己丟進了火中,同被丟棄的還有幾本書。」
皇帝默了默,像是問曹五德,「他這是什麼意思?」
曹五德抬頭又猛地低下頭,「臣不知…」
皇帝擺擺手,淡淡一笑,「如若他不去,這玉璽朕定是算在他身上的,去了就罷了。」說罷轉身離開,「年輕氣盛的傢伙你切莫學他。」
詔獄內,左瑾嚴空洞的眼神中銀書達將被帶走,他吞了吞口水,「你還說自己沒退路。」
鐵鏈的聲音戛然而止,銀書達道,「如風因我而死,是我害了銀家,但是你左瑾嚴,你為什麼不好好想想自己?你害了誰?」
鐵鏈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左瑾嚴的眸子漸漸恢復明亮,他害了誰?他又何嘗不是害了左家?
他的記憶往回流轉,他想起了伍太醫,那傢伙聽到了自己跟水天監的談話,他只能做掉他。
再就是推明仲入水的那個小太監,還有門前的那個乞丐,他弄髒了自己的衣服,但是,自己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乞丐身體這麼差,踢了一腳就死了,這不能怪他吧。
再有就是自己妾室的那個爹,誰讓他不許她嫁給自己,自己只好偷偷找人做了他…貌似有太多事,他已然記不清了。
水昭常在的那個露台上,水昭的醉翁椅早已不在,唯他旁邊那個皇帝偶爾坐著的還在,頭頂的華蓋也已被撤下,明仲躺在椅上閉眼休息,只是片刻他便入了睡。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曲妃牽著兒時的他,到了一個他從未去過的院子,年少的昌王一看到明仲便哭了。
曲妃溫柔的用手帕擦掉昌王爺眼角的淚水,「別這樣,」說完又蹲在明仲旁邊,攥起他的小手,指了指昌王爺,「記住這個人,世界上除了母妃和他,其他人對你的好都是虛假的,他們都是有利可圖,可要記住了。」
明仲緩緩點點頭,心中很是詫異,難道自己的父皇對自己好也是虛假的嗎?
漸漸的父皇對他不再像往常一樣,見到自己像是見到什麼很髒的東西一般,滿臉的嫌棄。
後來,母妃便死了,他過繼到皇后身邊,皇后待他極好,但是他記住了母親的話。
皇后教他如何解決自己的阻礙,他學會了,等父皇死後,他便把父皇一切的親信都殺了。
時間過去很久很久,一個叫伍柳霜的聯繫自己,他調查許久,發現此人確實可用。準備好一切,他便命銀如風給蕭林帶去了聖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