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
聽到這兩個字,眾人心中一凜,恍然大悟。
這個中年男子,竟然是那個底蘊雄厚,連大齊朝都需要仰望的慕容家族人!
難怪!
宋管事會怕成這個樣子!
休看他在外人面前威風無比,不可一世,可在慕容川面前,他終究只是一介家奴而已!
而顧寒……
眾人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這個他們眼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為何會搖身一變,成了慕容川口中的貴客?
難道……
就因為那塊不起眼的破鐵牌?
地面上。
宋管事依舊跪在那裡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不遠處。
劉通面色蒼白,眼中除了怨毒和不甘之外,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恐。
而柳鶯……
心已經涼了。
這副場景,跟之前薛神醫門前那一幕何其相似?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前輩。」
見慕容川如此客氣,顧寒有些疑惑。
「今日……」
「小事而已!」
慕容川擺了擺手,根本不將場間的事放在眼裡,卻是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你剛剛提到大小姐的名字,不知你跟她……」
「大小姐?慕容嫣?」
「正是!」
「她……咳咳……」
姐姐兩個字。
顧寒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讓我們叫姐姐!」
還好,阿傻及時幫他解了圍。
「姐姐?」
這次。
輪到慕容川呆住了。
「是呀!」
阿傻小臉上滿是認真。
「慕容姐姐人很好的,對我們也很熱情,就是她的力氣有點大,差點把少爺給拍散架……」
「……」
顧寒隱隱覺得,自己的肩膀又開始疼了。
姐弟相稱?
慕容川眼皮一跳。
顧寒和慕容嫣的關係,竟是比他想像的還要親近一些,也難怪她能將族內這塊珍貴無比,意義極為特殊的令牌都給送了出去。
「慕容掌柜。」
一旁。
劉通有些不甘心。
當然了,他姿態放的自然是極低。
「今天的事,晚輩……」
「小兄弟。」
慕容川直接無視了他,再次看向顧寒。
「我看你似乎受了不輕的傷,想必是剛剛經歷了那場妖獸暴亂,還是要趕緊靜心調養,以免留下隱患才是!」
他身後。
劉通的面色瞬間漲得通紅。
只不過。
他半點不敢發作。
他行事雖然張揚跋扈,可並不蠢,明白眼前這位慕容川根本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別說他,就是他表兄大皇子來了,都沒用!
「可是……」
阿傻瞪了劉通一眼。
她自然忘不了對方剛才的咄咄逼人。
「這個人說,我家少爺沒資格住甲字號房。」
顧寒有些欣慰。
阿傻果然變聰明了。
「沒資格?」
慕容川冷笑一聲。
「屁話!小兄弟身為我慕容家最尊貴的客人,別說小小的甲字號房,便是天字號房,也大可住得!」
此話一出。
眾人面面相覷。
「天字號房?」
「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對啊,這裡最貴的房間,不就是甲字號房嗎?」
「我倒是有所耳聞,這天字號房,平日裡從來不對外開放,乃是為了招待最尊貴的客人用的,有資格住在那裡的,最差最差,也是王室供奉那個級別的高手!」
王室供奉?
眾人大驚。
那幾位供奉,實力深不可測,平日裡深居簡出,極少露面,是大齊朝內除了國主之外,地位最高的幾人!
議論之後。
便是沉默。
先前他們眼中的那個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慕容家最尊貴的客人,這巨大的落差感,讓他們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你……」
慕容川終於看了劉通一眼。
「是劉通?」
「慕容掌柜,我……」
「不必多言了,你冒犯我慕容家的貴客,就是冒犯了我慕容家!這樣好了,我也不依仗修為難為你,你跪下給這位小兄弟認個錯,今天的事就算了了,否則的話,今日誰來了都救不了你。」
這番話。
與劉通先前逼迫顧寒的話語,幾乎如出一轍!
瞬間。
眾人的表情變得極為精彩。
他們根本想不到,反轉來得如此之快,先前要顧寒下跪的人,如今卻落了個給顧寒下跪的境地!
顧寒卻是一臉的古怪。
他已是明白。
什麼未能相迎,都只是推脫之辭罷了。
慕容川怕早就將這件事從頭到尾都看在了眼裡,只是沒有現身而已,若非他及時拿出了這塊令牌,且提到了慕容嫣的名字,慕容川是根本懶得理會這種小事的。
「我……」
劉通羞憤欲死。
此刻。
他境遇和顧寒一模一樣!
他也終於體會到了那種進退兩難的滋味,簡直比死都難受!
「跪,還是不跪?」
慕容川微覺不悅。
「小兄弟的傷勢若是因為你的耽擱而加重,那今日你就不是下跪這麼簡單了!」
外間。
眾人再次議論了起來。
「你們說。」
一人低聲道:「這劉公子,是跪,還是……」
撲通!
還未等他把話說完,一道清晰可聞的跪地聲瞬間傳到眾人耳中。
那人面色一僵。
這位劉公子,認慫得也太快了一些!
劉通不是顧寒。
更沒有顧寒那一身的硬骨頭。
喜歡欺軟的人。
必然極為怕硬。
「今日……多有冒犯!」
這幾個字,幾乎是一個一個咬出來的。
顧寒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他已是篤定,慕容川只憑一句話就能讓先前不可一世,囂張至極的劉通下跪,足以說明慕容家的實力和底蘊,遠超他的想像!
「……」
見顧寒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劉通死死攥住雙拳,雙目充血,也不再說話,卻是直接起身離去,甚至連他心中的女神柳鶯都顧不上了。
而柳鶯……
臉已經不疼了。
她已經沒臉了!
呼……
她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心中的羞憤,就要離開這裡。
「等等。」
顧寒突然開口。
「幹什麼?」
柳鶯身形一頓,面對眾人古怪的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記住。」
顧寒的表情很認真。
「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今日的事,雖然只是個巧合,可若是沒有她言語中的挑唆,絕對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顧寒饒過她。
純粹是因為往日裡那點微薄的情分罷了。
當然。
過了今日,這點情分也就消耗得一乾二淨了。
「……」
聽了這話,柳鶯心中的那根刺扎得更深了,她也不回答,徑直穿過了人群,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內。
「少爺。」
阿傻眉頭皺了起來。
「柳小姐怎麼變得那麼討厭啊?」
「不奇怪。」
顧寒搖搖頭。
「其實,這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小兄弟。」
正在此時。
慕容川再次開口道:「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瞎了狗眼,衝撞了貴客,究竟如何處置,就交給你了。」
他說的。
自然是宋興。
「饒命啊!」
宋興嚇得魂不附體。
「掌柜的,我跟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就大發慈悲,饒了我這一次吧!」
先前的他有多風光。
此時便有多狼狽。
「宋興。」
慕容川搖搖頭。
「這些年,你中飽私囊,暗地裡做了不少陰私勾當,賺得是盆滿缽滿,我其實全都看在眼裡,之所以沒有動你,念的就是這些年的情分!可今天的事不一樣,那枚令牌的意義,你不會不知道,所以,你求我沒用!」
「小兄弟!」
宋興陡然間看向顧寒,哀求不止。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瞎了眼!您……您是慕容家的貴客,您跟掌柜的說一聲,饒了我這一回吧!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啊!」
「前輩。」
顧寒面無表情。
「這是慕容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插手,很不合適。」
「哦?」
慕容川有些詫異。
「那依小兄弟的意思……」
「簡單,就按慕容家的規矩辦就行了,不必問我。」
「我明白了。」
慕容川輕嘆一聲。
「帶下去,送回族內,依照族規論處!」
聞言。
宋興面如死灰,一臉絕望,身體如同一灘爛泥般,直接被兩名面無表情的黑袍男子帶走,而等待他的……將會慕容家最嚴苛的重罰!
「我以為……」
慕容川苦笑一聲。
「小兄弟你會以德報怨,放了他的。」
他的本意,其實是想放了宋興一馬,故而才將他的處置權交給了顧寒,本想著顧寒年少,說不定經宋興一求,顧寒拉不下臉也就順水推舟饒了他,可沒想到顧寒根本不接招,直接將這個處置權又扔了回來。
如此一來。
礙於族內的規矩,他就算想徇私,也根本不可能了。
「以德報怨?」
顧寒搖搖頭。
「別人或許會,不過我這人,更喜歡以直報怨。」
以直報怨。
慕容川品了品這四個字,突然笑了起來。
此刻。
他有些明白為何慕容嫣會高看顧寒一眼了。
「罷了。」
他也不再糾結。
宋興有此下場,自然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他若因此心生芥蒂,就顯得有點蠢了。
外間。
眾人見大戲落幕,也漸漸散去。
用不了多久,今天的事情將會迅速傳遍王都。
顧寒且不說。
劉通的名字,可是要到婦孺皆知的地步了。
「小兄弟。」
慕容川做了個請的手勢。
「隨我來吧,這天字號房,已是空閒了好幾年了,倒像是專門為了等你一樣。」
「前輩。」
顧寒聽得有些心動。
「不知這天字號房,收費幾何?」
「這……」
慕容川有些摸不著頭腦。
「只是住的話,也不是很貴,一天十顆靈源即可,若是要啟用別的功能,就要另算……」
「前輩!」
顧寒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我覺得,甲字號房,也挺好的。」
「為何,你可知道,這天字號房有多少人想住還……」
「前輩。」
顧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沒那麼多錢。」
一天十顆靈源!
那至少就是一萬元晶了!
這還只是基礎費用!
就算把他全部的身家都砸上去,也根本住不了幾天!
「對的對的。」
阿傻連忙附和。
「我家少爺很窮很窮的!」
「……」
慕容川無語至極。
「小兄弟,你不會以為,你住天字號房,還要收取費用吧?」
「恩?」
顧寒眼睛一亮。
「不要錢?」
「哈哈哈……」
慕容川放聲大笑。
他突然覺得,顧寒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看來小兄弟還不清楚,你手中的令牌,分量到底有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