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晚，有點冷

  空皇！

  但即使猜到了正確答案高挑女子也沒有辦法做什麼，空皇可是別國皇帝，接觸起來稍有不慎就是外交事件，前八次雖然也有空皇援助北辰的痕跡，但都屬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沒人想到空皇會親自出手。

  空皇不是戰鬥型的，但是空間系的難纏程度在各種屬性里也是名列前茅的，更何況還是空間系的皇，只怕那個由墮天使從內部打開的結界也是空皇所為吧。

  不，不對，那個結界……似乎是不能讓任何人通行的類型。

  為什麼？難道說，設立結界的人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結界內的惡魔被帶走？她知道最後召出的會是血魔？

  呵，似乎有良知，但是不多。

  高挑女子按下心中的怒意，開始夥同部下研究鏡泉鄉受害者的賠償事宜，雖然這世界沒什麼扶貧政策，但國土子民收到大範圍人為傷害皇家還是要撫慰一下的，或是金錢，或是資源，或是待遇都在補償範圍內。

  鏡泉鄉的人大多都失去了至親，補償對他們的誘惑一時半會還無法彌補內心的傷痛，而痛失子女的人更是因為痛苦淚流滿面的遷怒於妃裘。

  「為什麼只有你活著，為什麼我的孩子沒了，為什麼啊！」

  「我也可以為了我孩子去死，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該死的北辰家，我與你們勢不兩立！」

  鏡泉鄉民風質樸，但經歷了這種事後沒人能像往常一樣笑出來。

  唯一活下來的孩子很容易成為了焦點，就算她也失去了一切，但就因為她是唯一活著的孩子，所以痛失愛子的人們將矛頭指向了她。

  無端的謾罵與指責久久不曾散去，但妃裘卻好像充耳不聞，只是低著頭靜靜的坐著，仿佛一個失去靈魂的空殼。

  高挑女子在鏡泉鄉逗留了一周，在補償到位後大部隊已經撤走了，就只剩下高挑女子和她的朋友們。

  鏡泉鄉人的仇恨隨著時間被淡化了，並不是他們不記仇，只是他們知道軍隊不會與北辰正面對抗為死去的人報仇，而他們也沒有報仇的能力，所以就只能認命。因為對北辰家的恐懼，他們中部分人會尋求軍隊的庇護，可選擇跟著軍隊出去的人卻寥寥無幾，大部分的倖存者還是選擇了瑟縮在原地。

  高挑女子說不出什麼鳴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話，她比鏡泉鄉的人強那麼多，見證慘劇後也想要讓北辰家付出代價，可她知道自己和鏡泉鄉的人一樣做不到，個體的力量無法對抗傳承千年的龐大家族。

  但高挑女子卻還是留了下來等待妃裘做出選擇。

  這幾天在村民的口中高挑女子知道了女孩名叫妃裘，母親是鄉間藥師，但再多的就不清楚了，因為和女孩同村的人都死光了。

  妃裘一直沒有說自己想要什麼補償，事實上一周以來妃裘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吃過一口食物，甚至沒有睡過覺。

  妃裘的身體狀況其實是比同齡孩子好很多的，雖然沒有學習過但勉強也算召喚師，能承受契約自然精神力尚可，平時又熱愛運動勞作，比其他孩子能熬的時間長的多。

  但一周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已經讓妃裘身體到了極限。

  高挑女子一直都陪著妃裘，等著妃裘開口，但也只打算等到一周結束，畢竟她姑且是個將軍，不能在這裡逗留太久。

  而就在第七天，妃裘終於開口了。

  「鏡泉鄉，死了多少人？」

  「七萬六千五百二十一，還有三百七十五失蹤。」高挑女子平靜的回答，報告單上這數字填了很多遍她不會忘。

  「我要離開鏡泉鄉。」妃裘抬頭與高挑女子對視，稚嫩的眼神里滿是堅定，最該出現的仇恨與憤怒被掩飾的極難發現。

  「好，我帶你走。」

  ————————————

  一月之後。

  獨自一人的妃裘抱著教科書走進了宿舍，安靜的整理著自己的日用品，在其他舍友到來前打掃了一下宿舍的衛生，隨後就開始預習上課內容。

  整整一天，沒有新的舍友出現。

  這並不是因為成績分配或是妃裘受到了排擠之類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還沒有正式開學。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早到校得從高挑女子說起，那位高挑女子的身份乃護國將軍，聲名顯赫能力強大，收養一個小女孩自然不是難事，但偏偏她自己的親生女兒非常牴觸妃裘的到來甚至以絕食抗議，任憑將軍怎麼解釋妃裘不會分走她的愛親生女兒也不信，最後竟是直接把妃裘推出了門。

  妃裘對此沒有生氣，本來她就是不請自來的入侵者，那個孩子只不過在捍衛自己的權利罷了。

  而且妃裘獨立生存的能力還是有的，北辰家的人害了鏡泉人性命，但看不上鏡泉人手裡的三瓜兩棗，所以她手裡還有母親當醫師時積攢的一些財產，雖然過不上什麼富貴生活，但一兩周的飯錢還是能付出來的。

  而且將軍對她很好了，雖然沒在將軍府生活，但將軍給她介紹了一位醫師，讓她可以在醫師那裡當學徒賺取生活費，那位醫師也是很好的人，雖然不知道她的來路，但對她不懂的事都很有耐心的教導，妃裘在她那裡受益匪淺。

  將軍還給她聯繫了學校，按妃裘的年齡分配到了三年級，學校的員工很好相處，圖書館的管理員也願意給妃裘一份整理圖書的工作，報酬則是可以在下班時間裡隨意翻看書籍，不過不能帶出去。

  這一切都很美好，沒有什麼值得挑刺的地方。

  只是每次夜晚休息的時候，妃裘還是會忍不住看向床邊，幻想一隻毛茸茸的大灰耗子突然撲過來，用眼神鄙視她的智商。

  耗耗其實膽子很小的，打雷都會嚇到她，會縮成一團發抖。

  耗耗其實很怕痛，剪指甲剪到肉後整整一個月沒有理她，湊過去就會扭頭把尾巴對著她。

  耗耗其實很聰明，捉迷藏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能發現她。

  耗耗還很貪吃，總是搶她的飯和小零食。

  但是媽媽不在的時候，都是耗耗陪著她，從六歲開始直到一個月前，從來沒有分開過，除過媽媽以外妃裘最喜歡的就是耗耗了。

  可是媽媽和耗耗都不見了。

  沒關係，就算只有一個人，妃裘也會好好生活的。

  雖然，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