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能夠成功上岸的執法人員,正是如此。
那中年警察見此,也不由冷笑:
「原本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栽贓陷害,沒想到還是狸貓換太子,看來是捨不得用那件值錢的古董來栽贓,便乾脆弄了個堆破瓷片。」
雖然早就猜到了,真正看到這一幕,李平安心中還是心緒難定。
深吸一口氣,他將情緒壓下去之後,這才開口問道:
「打聽一下,類似於這種情況,他需要承擔法律責任嗎?能讓他坐多少年牢啊?」
「這個……。」中年警察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道:
「這個真的不好說,雖然你被陷害,可真正的受害者,是拍賣行以及送拍人,倘若他們不追究,那其實也判不了多大的罪。」
「他說他們聰明一點,沒把東西帶出拍賣行,那他完全可以隨便找個藉口,比如說他看你不順眼,所以想要嚇唬你一下。」
「那這個事情的罪責,就很難定性了,基本上會被判定為捏造事實,誹謗他人,這種罪名能造成的乘法很微弱,情節嚴重的也才處三年以下。」
「更別說,此時還沒有真正傷害到你,就已被阻止,我估摸著,大概也就是給你賠點精神損失費,然後向你道個歉,或者讓他進去拘留兩天。」
「想要讓他進去蹲幾年大牢,那基本上不可能。」
顯然,中年警察也看出了李平安的氣憤,只能低聲安慰道:
「你也別想太多了,這次你能夠洗脫嫌疑,恢復清白,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但你之後最好還是趕緊辭職,要不然,同樣的事情也許還會發生,到那時,他們肯定不會再留下這樣的漏洞。」
「我就是不甘心而已。」李平安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滿臉氣憤道:
「他們如此坑害,結果就只受到那麼一點懲罰,我真的不甘心。」
想到此處,他抬起頭來,認真的朝著中年警察請求道:
「警察大哥,我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一會兒那些牛鬼蛇神來了之後,我想請你們,先暫時不說監控錄像的事情。」
「你想做什麼?」中年警察皺著眉頭,肅然道:
「我們是執法人員,我們出來辦案,都有隨身記錄儀,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將會被記錄在內,我們就算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們不能幫你隱瞞。」
李平安剛剛劃一出口,其實就意識到自己言論不妥,這會連忙道歉: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而在這時,遠處已經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從腳步聲的數量來算,前來的人數不少。
將來是洪一鳴他們快要過來了。
那周年警察轉了轉眼珠之後,突然話音一轉道:
「其實類似這種同事糾紛的案件,我們更建議你們私了,如今你有理在先,你完全可以要求他對你賠禮道歉。」
「估計以後還要再同行工作,沒必要往死里逼,你說對不對?」
說這話的時候,中年警察還朝著那監控視頻微微示意了一下。
李平安不是傻子,立馬便明白過來,然後故作無奈的看了一口氣,一邊拿出手機拍攝監控錄像視頻,一邊說道:
「哎,說的也對,總歸都是同事,我相信他肯定也會知錯就改的。」
中年警察笑了笑,立馬便順著說道:
「那行,既然你們準備私了,那我們就先收隊了,你後續有任何問題,可以打電話前來諮詢。」
說完這話之後,也沒在做停留,直接帶著人便下樓離開。
下樓的時候,洪一鳴等人,還碰上了這幾名執法人員。
周峰性子急,拽著人便問道:
「你們不是來調查嗎?怎麼這就要走了?」
領頭的中年警察淡淡的說道:「報警的當事人已經確認,此事只是誤會一場,當事人決定自己解決,我自然也就不多留了。」
說完,也不再搭理周峰,直接帶著人下樓離開。
李平安此時已經拍完監控視頻,便跟出來想要送一送。
見此一幕,便連忙上前,擠出一臉落寞的模樣,故意說道:
「實在是很抱歉,浪費了官方的警力和資源,讓你們白跑一趟,我送送你們!」
「不必了,無事便好。」
直到所有執法人員離開,眾人才終於轉過頭,將注意力放在李平安身上。
而李平安也終於有時間去看一看,到底都來了哪些人。
領頭的正是拍賣行的總裁潘勝,跟在他身後的是拍賣行的所有管理層。
而在潘勝的左邊,則是洪一鳴和周峰。
洪一鳴還好一點,情緒偽裝得比較到位。
但周峰卻是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幸災樂禍地大笑道:
「李平安,你以為報警就有用?人家執法機構也是要講究證據的,現在所有證據都指向你,你以為你還拖得了罪?」
「我現在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跪在我面前,然後從我胯下爬過去,我就讓你少賠十萬,怎麼樣?夠意思吧!」
演戲要演全套,李平安現在要的就是讓所有人都上鉤。
所以他面對周峰的羞辱,也很配合的露出氣憤的表情,滿臉憋屈道:
「姓周的,你們真是好手段,那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做夢!」
「我就不信了,你們的手段真有那麼高明,高明到將所有痕跡,全部都抹得一乾二淨。」
而在這時,他又看到了一個熟人,頓時驚訝道:
「溫先生,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
這是剛剛在茶樓分別的溫俊龍,當時他還說,自己有要事先走。
沒想到這麼快,就再一次見面了。
而溫俊龍也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李平安,又是驚訝又是驚喜的說道:
「哎喲,原來是李老弟啊,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
說著,他又指了指邊上的潘勝,「我和老潘是髮小,他籌備的秋季拍賣會快要舉辦了,就讓我過來看看準備的拍品,剛剛就是怕他等著急了,所以我才先走的。」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了話頭,滿臉驚愕地看著李平安:
「等等,我剛剛聽老潘他們說,有人弄壞了一件拍品,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李平安滿臉苦笑著點點頭:「如無意外,應該是我!」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溫俊龍愕然地問道。
「溫先生,這不是誤會。」這時邊上一名穿著西裝的中年人,滿臉冷然的說道:
「我們在監控里看得明明白白,那隻青花瓷碗只有李平安一個人接觸過,所以只能是他幹的。」
「而他今日不來上班,正好也詮釋了他的心虛!」
說完,他又轉向李平安,一點冷淡道「對於此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個中年人,正是洪一鳴的舅舅張繼成。
也就是在監控當中,拿著碎瓷片調包的那個人。
隨著張繼成的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李平安的身上。
而周峰更是冷嘲熱諷的開口:
「他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先不說監控都已經顯示得明明白白了,剛剛警察也來過了,那還是他自己叫來的,結果人家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咱就是證據沒有問題,他就是弄壞了我的拍品的人。」
「我作為苦主,我的要求很簡單,要麼給我賠錢,要是不願意賠錢,那就去蹲大牢,反正,你們拍賣行總是要給我一個交代的。」
「放心,東西竟然是在拍賣行出的問題,我們竟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張繼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居高臨下地朝著李平安道:
「處理方案已經擺在這裡了,你自己選吧!賠錢還是坐牢?」
「不好意思,我兩個都不選!」李平安冷哼一聲,故意做出滿臉氣憤的模樣,咬牙切齒道:
「同樣的把戲,三年前你們已經玩過一次了,當時的我愚蠢單純,傻乎乎地把黑鍋背了下來,在拍賣行打了三年白工還債,這我認了,讓我自己蠢,我該被你們耍。」
「可是如今,你們竟然還想用同樣的把戲耍我,你們是不是真的以為,天底下就你們是聰明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繼成不慌不忙,「拍品本就是你破壞的,監控裡面拍得明明白白,這不是你想抵賴就能抵賴掉的。」
「作為一起共事了那麼長時間的同事,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可你要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們也幫不了你,你自己和法官去說吧!」
「監控?」李平安不屑地嗤笑一聲,「你們確定那監控里的是真的?」
不過,他手裡已經有真的監控,可現在還不是到拿出來的時候。
所以他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直接轉移話題,伸手討要道:
「且不說監控的問題,碎掉的那件拍品呢?在哪裡?先拿來給我看看再說吧!」
他這個要求理所當然,即便張繼成滿臉不耐煩,還是找人把碎掉的瓷器碎片拿了過來。
李平安一看到碎片,便忍不住冷笑:「你們確定,這是那隻價值上百萬的拍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繼成頓時冷了臉,「難不成,是覺得我們拿了一贗品打碎,然後故意來訛詐你?」
「真是可笑,我們那麼大一家拍賣行,用得著靠這種手段訛錢?」
「拍賣行當然不會,但某些人可就不一定了!」李平安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他這話,也頓時惹怒了張繼成,「聽你這麼說,你是覺得,是我在做局坑你?可我跟你無怨無仇,我為什麼要做局坑你?」
「更何況,這些瓷器碎片都已經經過鑑定,確認都是原先那隻拍品摔碎的,你即便是抵賴也沒有用!」
「那我倒想問問,到底是誰做的鑑定?」李平安立馬冷笑著問道。
既然要報復,所有參與其中的人,他都要一個一個地揪出來。
就算不能讓他們去蹲大牢,沒必要讓他們好好出出名。
「我做的。」這時,人群當中,走出來一名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
「柳師傅?」李平安皺起眉。
柳文遠是拍賣行的鑑定師之一,在公司內很低調。
李平安和他接觸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一個很沉悶的人。
柳文遠的鑑定技術不好不壞,主要精通於瓷器和玉器。
但以他的目光,不可能看不出這些碎片並不是老物件。
而他和柳文遠之間,也並沒有摩擦和矛盾,所以,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他被人收買了。
對於這種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的人,李平安本來就沒好感,更別說他還是受害者。
便毫不客氣地逼問道:「柳師傅,你確定這些瓷器碎片,就是那隻乾隆御製蓮花紋碗的碎片?」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今日這事,已經涉及到你的職業素養,人品道德,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而且在場的人當中,也有真正的鑒寶大師在,有些謊言,不是兩片嘴皮子隨便動一動,他就能變成真的。」
「這……」柳文遠頓時慌了,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小李,我知道你不想承擔這個責任,但我可以負責任的說,這個瓷器碎片,就是你打碎的那個蓮花紋碗的。」
「你不要再抵賴了,好好賠錢吧!反正你還年輕,慢慢掙,總能把錢掙回來。」
「還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李平安的臉色也徹底冷下來,用手捏起那一片瓷器碎片,冷冷地說道:
「你自己看看這斷裂面露出來的粗糙胎底,能是宮廷御製?」
「再看看這模糊不清,又丑又亂的青花紋路,能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還有這薄透不勻的釉面,別說這是皇帝御用,就算是放在現在,這也只能算個瑕疵品吧?」
「就這樣一件一文不值的破玩意兒,你跟我說是乾隆宮廷玉制瓷器,你是把乾隆當傻子,還是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傻子?」
李平安的質問,一句更比一句擲地有聲。
直接把柳文遠逼問得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