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日發生的一切,正是傅明若精心設計的結果。
看著明滅的火光,她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剛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從噩夢中驚醒的她,以旁觀者的身份經歷了一個女子悲慘的一生。
原身也叫傅明若,是原戶部尚書的獨生女。小時候的她備受寵愛,尚書常常將她抱在膝頭為她開蒙,教她讀書識字。
她爹爹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家的明珠兒長大後,定不會輸給那些鬚眉男子。」
然而好景不長,戶部尚書由於被捲入一場貪墨案,被判全家滿門抄斬。在緊要關頭,是他們家的老管家張伯冒險救出了原身。
儘管原身那時年紀尚小,但她決不相信自己清廉愛民的爹爹會幹出貪墨這樣的事,她立誓要為爹爹平反。
但是在這個世道,她一個女子又該如何得見天顏呢?
原身想到的是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只要她能過了春闈進入殿試,就能在殿前為父伸冤。
如果故事能這樣順利的發展,那一定是個大團圓結局。
但這時,原身一生中愛得最刻骨銘心,恨得也最刻骨銘心的男人出現了。
當她在光華書院求學的時候,認識了王子期。
王子期是戶部尚書的嫡次子,優渥的環境養並未讓他變成紈絝膏粱,相反他待人彬彬有禮,謙和自持。
在朝夕相處中,少女的心不由得被這個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所吸引。
她的心在掙扎。她既忘不了自己家仇未報,但她也捨棄不了這甜蜜的折磨。
在每個輾轉反側的夜裡,理智都告訴她,現在最重要的是為父平反,這些朦朧的情愫應該被壓在心底。
但愛情好像會燃燒理智,她好像忍不了多久了。
終於一次意外醉酒,王子期發現了她的女子身份。
原身心中第一時間升起的不是恐慌,而是竊喜:這樣,我是不是有機會和子期在一起了。
在王子期驚異的目光中,原身將她的身世和盤托出。
面對著少女楚楚可憐的淚水,他的心也奇異地湧起了一股英雄氣概。
「若兒,其實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好像也對你生了情愫。你既然遇到了我。此生不會再是孤苦一人了。我們一起為你父親平反。」
就這樣,懷揣著一個共同的秘密,這對少年男女相愛了。
「若兒,我前思後想,你女扮男裝實在是太過冒險。要知道這可是欺君之罪,如果聖上龍顏大怒,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夜已經深了,王子期攬著原身坐在窗前,指著天上的圓月。
「我只希望我們能長相廝守,日日同賞這皓月無邊。」
原身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目光閃動:「你這是要我放棄為父親平反嗎?我做不到......子期,我雖然愛你,但我做不到!」
王子期急忙扶住她的肩膀,慌張解釋道:「若兒,我不是讓你放棄家仇。我只是心疼你,你一個女子要承擔的太多了,讓我也來為你承擔好不好?」
「你知道我的才學的。我答應你,我若能進入殿試,金鑾殿前我定會替你父親伸冤。」
原身望進他深沉的眼裡,眸中閃動著的是細碎的心疼和堅定的承諾。
「子期,子期,我何其有幸,今生得遇良人如此。」
原身不由得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她一個人走了太久,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同路人。
王子期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柔聲說道:「張伯年事已高,青墨年歲又小,我實在不放心你們住在那個舊院子裡。我在城南為你們置了一個三進的宅子,也安排了侍女護衛。答應我,別讓我憂心好嗎?」
原身聽著他的輕聲細語,不由得點了點頭。
但不知為何,在心底的深處湧起了一絲不安。
是錯覺吧。她安慰自己。
做男子做了這麼久,或許我只是還沒適應作為一個女子被人呵護。
就這樣,原身從光華書院退學,恢復了女子身份,搬進了王子期準備的宅子。
在臨搬家前的那個夜晚,張伯與原身無言對坐。
他只默默嘆息了一聲:「小姐這些年受苦了,這些仇恨能放下也好。」
原身頓時有些慌亂:「伯伯,我做錯了嗎?但我沒有忘記父仇,我相信子期會幫我的。」
張伯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化為長長的慨嘆:「小姐,老奴只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無名無份地搬進一個男子的宅院,這又算什麼呢?」
她怔怔地看著天邊的月亮,喃喃地說:「春闈在即,我不能讓子期分心。他答應過我,在為我爹沉冤昭雪之後,會迎娶我進門的。他不會食言的。」
「希望吧。」
張伯佝僂著身子,慢慢走進夜色里。風吹亂了他滿頭的銀絲。
就這樣,原身搬進了王子期的私宅。
突逢巨變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住過這麼精緻的宅子了。
記憶中,為了給她攢束脩,張伯總是帶著她不斷地搬家,從一個舊宅子搬進另一個。
直到她開始替書肆老闆抄書,賺些銀子,他們的日子才漸漸好過了起來。
「少爺!不對......是小姐......王公子又送禮來了。他雖然被關在府里讀書,心裡還是有小姐的。」
青墨還是這樣莽莽撞撞的,顯然沒有適應少爺突然變成女郎這件事。
原身拆開禮物,原來是對精巧的小泥人。男娃娃拱手作揖,女娃娃盈盈下拜。
她不由得望著娃娃出神。
曾幾何時,她也能像這個男娃娃一樣瀟灑地結交知己。但如今,她卻只能被困在這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裡,等待自己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成功雖然與她休戚相關,但又好像隔了一整個世界那麼遙遠。
翻開已經卷邊的舊書,她怔怔地,一下午都沒讀完一頁。
「今日是春闈放榜的日子,老奴已經派青墨去打聽了。王公子一定能金榜題名。」
張伯看著原身坐立難安的樣子,不由出聲安慰道。
她的心緊緊揪在一起,原來把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的感覺並不好受。
「中啦!中啦!王公子高中啦!」青墨的人影還未出現,他清脆的喊聲先傳了進來,「啊!等等!你們是誰!」
原身的嘴角尚未來得及彎起,異變陡生。
在青墨的身後,跟著幾個面生的護衛,他們直接推開大門,闖進了院子裡。
其中,一個高大的護衛一聲令下,便將張伯和青墨抓了起來。
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