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昭乾帝來說,林皇后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在這邊或抱怨或發泄的話從不外傳,可以做真實的自己。
昭乾帝與純貴妃年少情深,也曾許下諾言,今生只有彼此。
只是後來世事難料,他被逼走上奪嫡之路,背叛了兩人的誓約。
身不由己之下,他府中有侍妾,又娶正妃,膝下兒女環繞。
只能留給心愛之人,一個不高不低的側妃位份。
他知道柳馨薇因怨他,恨他,與他漸行漸遠。
昭乾帝為補償她,登基後封她為純貴妃,為她後宮虛設。
她在宮中橫行霸道,也不阻止,偏袒維護之情昭然若揭。
回憶往昔,昭乾帝嘆息道:
「朕曾想把遺憾失去的,補償在老四身上。」
「蕭羽晴那樣的好孩子,他怎麼就看不上?非要沾花惹草。」
「倒顯得朕做的多餘!」
林皇后並沒不把這話放心上,將一杯熱茶放在昭乾帝面前,安慰道:
「兒女們都在長大,有自己的主意,不是壞事。」
「陛下,莫要想這些了,您太累了,先歇下吧。」
昭乾帝在純貴妃那被擾的夜不能寐,現在他聽到林皇后這樣說,不由心下一暖。
他握住髮妻的雙手,愧疚道:「皇后,朕虧欠你良多,辛苦你了。」
林皇后淡笑道:「不辛苦,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本分。」
「皇后說得對,朕以後少摻和!」
林皇后侍奉昭乾帝歇下,自己卻沒有一同上床。
她靜立在床邊,右手撫上小腹,神色黯然。
真是可笑,她空有後位無子嗣,卻還要聽昭乾帝感嘆兒大不由爺。
卯時,林皇后侍奉著昭乾帝穿戴朝服,將他送至宮門口。
天色還早,她又回去小睡一會兒。
後宮的晨會,純貴妃不會參加,其餘三兩妃嬪在她的脅迫下,也從不來。
因此晨會形同虛設。
林皇后覺得無趣,便聽從身邊桂嬤嬤的話,召見蕭家兩姐妹。
她對御書房發生的事情很好奇,拉著兩姐妹說話。
林皇后為人和善,不擺架子,簫卿瑤對她觀感不錯。
偶然間觸碰,她注意到林皇后體弱多病,無法受孕。
「皇后娘娘,您的脈象往來艱澀,參伍不調。可請太醫看過?」
「看過,簫二小姐對醫術還頗有建樹呢。」
林皇后驚訝道,隨即臉色黯淡下去:
「自從大皇子早夭,本宮憂思過重,心情鬱結,不曾想哭毀了身子。」
「也幸好陛下還有其他子嗣,本宮這才寬心些。」
卿瑤看出林皇后掩藏的不甘,直言道:「皇后娘娘,您,真的甘心嗎?」
見簫卿瑤出言僭越,桂嬤嬤正欲開口訓斥,卻被林皇后按下。
她苦笑著,眼眶微熱:「太醫說,這是絕症。不甘心,又能如何?」
卿瑤笑笑,自信道:「臣女可以治。您信我?」
一聽這話,林皇后喜出望外,她拉過卿瑤反覆確認:「真的,你真的能治?」
卿瑤拿出一個瓷瓶,裡面是她用仙府靈泉煉製的送子丹。
她將瓷瓶遞過去,輕聲叮囑:「裡面有七個小藥丸,一日一粒,七日後,病灶全消。」
林皇后緊握著瓷瓶,心中喜悅抑制不住,她實在絕望太久了。
如今,有束光落下,哪怕再往前是萬丈深淵,她也在所不惜。
林皇后一展顏,賞了好些寶物,派人護送她們出了宮。
路上,蕭羽晴對卿瑤的表現大為震驚,逮著她問了好多。
卿瑤不得已,將死去多年的王婆婆,描述成世外高人,比肩杜神醫的存在。
蕭羽晴信了,並且腦補很多,將卿瑤其他奇異之處都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她的妹妹啊,真厲害!
兩人歸家,擔憂一宿的蕭夫人和蕭北辰早就在門口等著。
見兩人安全無虞,還帶回不少賞賜,蕭夫人這才放下心。
蕭北辰也是一臉擔憂,早知如此驚險,他就算死皮賴臉也跟著去。
蕭羽晴平日裡忙府中雜事並不多出府,唯有卿瑤閒不住,就愛往外跑。
思及此,他對卿瑤說:「日後你去哪,我都跟著。」
面對蕭北辰的好意,卿瑤直接回個白眼兒,「還是別,我怕我會打死你。」
見卿瑤毫不留戀從自己面前走過,蕭北辰滿臉無措。
蕭夫人對這個兒子也是恨鐵不成鋼,但是能如何?
事已至此,她也做不出逼迫親女的事。
她嘆口氣跟上卿瑤,只留下一句話:「你妹妹已經過的很苦了,你不要為難她,順其自然吧。」
蕭羽晴也勸,「二哥,不要執著了。」
蕭北辰很委屈,他望著卿瑤遠去的背影不甘心,「可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她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對此,蕭羽晴也沒有答案。
她只知道那場大火後,妹妹就變了。
……
相較於冠軍侯府全身而退,沈府則顯得很是悽慘。
唯一的嫡女去赴宴後,竟莫名其妙捲入事非中,還鬧到御前。
愁雲慘澹中,兩夫妻正欲入睡,卻迎來了被延杖打得不成人樣的沈冰妍。
她是罪人,自是不能在宮中逗留。
曹公公宣讀罪狀時,沈父沈母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後來送走曹公公,沈父沈知山更是一揮衣袖憤然離去,顯然對這個沈冰妍失望透頂。
徒留沈母抱著昏死的沈冰妍痛哭流涕。
隔天,沈冰妍醒來得知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在外邊傳得沸沸揚揚。
她恨不得咬舌自盡,可是她怕疼也很怕死。
下半身毫無知覺,聽大夫說,能不能養好還得看命。
她從未想過,小小的算計竟引出那般大的反噬。
名聲沒了,健康沒了,曾經想清白嫁給褚容秋的夢也破滅。
沈冰妍窩在房中避了幾日,除了送食送藥的丫鬟,誰也不見。
到了第十日,腿終於有細微的知覺,她才燃起希望。
沈冰妍想通了,既然失去的留不住,那就把握當下。
她還有褚容秋的側妃之位不是嗎?
只要褚容秋登上那個位置,憑藉她的手段,那皇后之位不還是手到擒來。
到那時,蕭羽晴也好簫卿瑤也罷,甚至整個冠軍侯府,她都要踩在腳下!
這日,沈冰妍正積極配合醫囑,喝著藥做著康復運動。
春桃來她床邊挑釁。
如今她原有的身份已銷,被沈知山認了回去,賜了沈姓。
春桃說起這事,眉飛色舞的一字一句都在往沈冰妍心上扎刀。
「還是多虧姐姐啊,若不是你倒了,父親怎會看到我的優秀。」
「如今,我將被記在母親名下,也算是個正經的嫡出。」
「父親還說,過些日子就要迎我娘入門,可你呢。」
「殘廢一個,能不能站起來還是另說。」
沈冰妍見著她那副囂張的模樣,恨不得撕碎她。
她也那樣做了,可護衛卻對她的命令置若罔聞。
沈冰妍明白,爹娘已經放棄她了。
來自親人的背叛,往往最是傷人。
春桃見狀,姿態高傲猖狂大笑著離去。
沈母倒是跑來安慰了幾句。
可是話里話外,都是要沈冰妍忍讓,這讓本就情緒低迷的她更是煩躁。
沈冰妍諷刺一笑:「母親,你可知,我即將成為四皇子側妃,你和父親真捨得拋下我?」
沈母一愣,隨之眼底露出狂喜:「真的?四皇子真的會娶你?」
正妃撈不到,側妃也是不錯。
「那是自然。」
仿佛是印證的她所說的話,沈府外來了通傳,四皇子為沈冰妍請的太醫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