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辰沉默，眸底湧現滔天恨意，說起了那個噩夢。
「我夢見，所有人都死了。」
「羽晴毒發被杜神醫救下，卻毀了身子。」
「而你絕望死在火海。」
「母親聽到你的死訊，人瘋了，執意要在墳前用餘生守著你。」
「父親大哥遭人構陷禦敵不利，慘死邊關。」
「死訊傳來，母親帶著你的玉佩，撞牆自縊。」
「再後來，羽晴為了替父兄伸冤嫁給褚容秋，卻被沈冰妍嫉恨，設計凌辱慘死在大街上，死前衣衫盡褪毫無體面。」
這是原世界線真實發生的，都在系統有記錄。
可聽蕭北辰親口說出來，才覺得有多殘忍。
7414都聽不下去，它拿小手帕擦著淚，哭嚎：「嗚嗚嗚，實在是太慘了。」
「他都這麼慘了，宿主，你就不要凶他了。」
卿瑤不理7414，繼續刺激：「蕭北辰，那他們都死了。那你呢，你怎還能苟活？」
「我？母親恨我是非不分，害死你，將我逐出家門。」
蕭北辰慘然一笑，指尖摳地摳出鮮血，有痛感傳來。
他似未察覺，「等我再回汴城，所有人都不在了。」
「我為了替羽晴報仇，去殺沈冰妍。」
「可事情敗露，被當時的皇帝褚容秋一劍穿心。」
卿瑤感嘆，世事無常。
原來在沒她的時間線上，他們成了爭權奪利的犧牲品。
褚容秋真狠，僅僅為一己私慾，就輕易毀掉他們的人生。
蕭北辰定定看著眼前鮮活的人，仍舊抱有僥倖，「二丫，那是夢，假的，對嗎？」
卿瑤目露嘲諷，殘忍道：「蕭北辰，我在很久之前就告訴過你。」
「我是卿瑤，不是王二丫。」
「你以為的那人，的確死在那場火海中。」
「而我，只是死後占她身體的孤魂野鬼。」
「你說的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蕭北辰呆滯良久，面色漸漸蒼白，「我明白了。」
他回想這一世，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王二丫，自卑膽怯，連跟他說話都是小心翼翼。
而卿瑤，她自信從容，功夫高深莫測，待他冷漠又小心眼。
是他的自負愚蠢，將那人推向火海，推向死亡。
終其一生，他都無法得到那人的原諒。
7414看著一臉追悔莫及的蕭北辰，目露不忍，「宿主，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實話，王二丫已經原諒他投胎去了。」
「你說實話，他心裡會不會好受一些。」
卿瑤滿不在乎道：「就當我小心眼好了。」
7414撇撇嘴暗自腹誹，宿主就是小心眼吧。
卿瑤似有所感，目光陰惻惻，「你又是翹班過來的，林皇后身邊離不得人。」
「我馬上回去！」
7414蛋軀一震，心中滿是怨念，看崽，看崽，看不完的崽！
就這磨人的日子還有整整十個月！
它不敢耽擱，也怕離開林皇后身邊太久顧不到，自覺晃晃悠悠飄走。
蕭北辰覺醒記憶後變了。
沒有蕭凜陽的督促，他都能自覺投身軍營歷練。
回到家，他也是拿起大刀，一頭就扎進練武場，令蕭鴻蕭凜陽都刮目相看。
蕭羽晴和蕭夫人心細，怕他心裡憋著事，就多次找他談話。
可蕭北辰就像鋸嘴的葫蘆，問他，就是不吭聲。
蕭凜陽知道後，在練武場同他打了一架，當然，是單方面的毆打。
然而，還是無用。
他臉都被揍成豬頭，不喊疼，反而還又哭又笑。
……
這是練武練壞腦子？
可無論如何，蕭北辰一改往日的頹廢，這是好事。
因此，他們也就沒過多在意。
蕭北辰那次發瘋，逼得春桃半隻腳都踏進閻王殿。
過程雖然痛苦，但也能解脫不是？
她正準備安然赴死，卻又被杜神醫救了回來。
睜開眼，對上杜神醫慶幸的臉，春桃怕了。
她哭嚎著，「我說，我什麼都說，求你讓我死吧！」
杜神醫：「……」
病的不輕，不過轉而一想，後續癔症方面的治療可以一試？
面對這麼個寶貝疙瘩，杜神醫自是無所不應，柔聲安撫一會後，便去請卿瑤過來。
這次會面，春桃安靜很多，也不高高在上。
「我身上的毒，是我娘親手下。」
「龔管家怕我死的不夠快，在我心口處補了一刀。」
若不是她對自己死亡早有預料，事先求助王青瑜，她早就在亂葬崗臭掉爛掉。
春桃滿臉苦澀，原以為她會死在沈冰妍的手中，可最先動手的卻是她親娘。
旁人的傷害，她還能憋著口氣伺機報復回去。
可那是她的娘親，竟也逼著她去死。
「我娘蕊夫人原是吳王的愛妾，在吳王落敗後，改頭換面跟了我爹。」
「龔伯曾是吳王得力部下，不惜毀容成了謹王府的管家。」
這麼說來，從前一些想不通之處有了頭緒。
「所以，那時你下毒放火是受龔伯指使？」
「是，他對冠軍侯府有恨，讓我那麼做。」
「我也不想背叛四殿下，可他用我娘威脅，我不得不做。」
結果，她失敗無處可去，只能逃回沈府尋求庇護。
「我不知他們何時勾結在一起。那日我在暗處偷聽他們密謀，不慎暴露。他們就殺人滅口。」
「那是我血脈相連的親生母親……」
卿瑤開口打斷：「我沒空聽你在這怨天尤人。」
春桃一噎，淚眼朦朧繼續說：「當初昭乾帝有冠軍侯府從旁協助，才能在奪嫡的廝殺中擊敗吳王，脫穎而出。」
「吳王餘孽捲土重來，他們首當其衝就要伺機除掉昭乾帝，以及整個冠軍侯府。」
她說完，縮了縮腦袋，有些不安，「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卿瑤將春桃說的如數告知冠軍侯府其他人。
蕭鴻一臉慎重，覺得此事不宜稟報給昭乾帝。
一是因為，他們只有春桃一個人證，不足以讓昭乾帝信他們。
二是因為，純貴妃母子是否有參與其中？
一旦事情牽扯到純貴妃，昭乾帝就容易被情愛左右。
很可能打草驚蛇，讓事情不了了之。
吳王餘孽若因此再次蟄伏起來，像毒蛇一般再伺機而動，那可就麻煩了。
綜合考慮，蕭鴻做主，將事情瞞下，只是行事比之往常，更加謹慎。
蕭凜陽在御前走動，也愈發細緻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