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鴻將一疊摺子捧到御前，「這是清涼山莊慘案的傷亡名單，請陛下過目。」
昭乾帝看過，不耐煩再看一遍，「這其中有何不對之嗎？」
「上面死亡的人，大部分與謹王不合或偶有口角之爭，其中二皇子慘死，三皇子四肢盡廢。」
卿瑤看了那摺子一眼，密密麻麻的小字將三本摺子填滿。
她看完陰陽怪氣：「龔管家是逆賊，對陛下恨之入骨，不惜一切代價要將您置之死地。」
「卻那樣護著您的兒子？」
「這就奇怪，同是您的兒子，祿王隨手殺了，端王被四肢盡廢。」
「他怎麼還搞區別對待。」卿瑤就差直接點明昭乾帝被戴綠帽了
春桃也適時開口，「奴婢生母蕊夫人，曾是吳王愛妾蕊姬。清涼山莊慘案她也參與其中。」
林皇后黯淡的雙眸一亮，在旁適時補充，「宗室姬妾，都有出身，樣貌記錄在案。陛下調出蕊姬的畫像一看便知。」
有昭乾帝點頭，曹公公很快去宗人府取回蕊姬的畫像。
畫像展開，上面所畫女子正是跟蕊夫人，樣貌如出一轍。
卿瑤從畫像上收回視線，淡笑道：「如非謹王同吳王有著不可告人之關係，吳王的侍妾蕊姬怎能做到這種地步。」
「為保證密謀不泄露，不惜殺害親女。」
「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想來她也是用情至深的女子。」
昭乾帝眸底晦暗不明，他沉默良久看向曹公公，「將蕊夫人帶來見朕，朕親自問她！」
小半刻鐘後，蕊夫人被拖進御書房，此時她身上原本艷紅色宮裝破碎不堪，上面被血浸透。
她披頭散髮被丟在地上，臉上還有迷茫之色，一抬頭，就撞見春桃似笑非笑的臉，瞬間就被嚇得渾身發抖。
「你，你怎麼沒死？」
是她親手灌下毒藥，龔管家還在心口處補了一刀！
春桃咧嘴一笑，半真半假道：「娘，陛下已經知道謹王的真實身份，你就認了吧。」
蕊夫人聞言，瘋似的掐著春桃脖頸，吼道：「你胡說！謹王殿下分明是陛下親子，同吳王有何干係！」
……
死一般的寂靜，蕊夫人說完便意識到什麼，臉色瞬間慘白，抓著春桃的手不自覺鬆開。
她在刑部受太多刑罰，如今思緒混亂，就這麼不打自招了。
春桃面色青紫，張著大嘴竭力喘氣，心底卻暢快無比，直接笑出聲，「娘，我可半個字都沒提到吳王。」
昭乾帝幾步踉蹌，將蕊夫人踹翻在地，腳踩著她心口處。
「朕，問你。老四究竟是不是朕的兒子！他們從何時勾搭在一起的？」
蕊夫人感覺到窒息，肋骨都承受不住那樣的重壓。
可她卻緊閉上雙眼，不去看昭乾帝。
她自然是知道褚容秋身份，那傷及母體的生子丹就是她親手交給吳王的。
可她寧願死也絕不再透露半個字。
在蕊夫人感覺自己快死之時，卿瑤適時阻止，開口道：「陛下何必抓著她不放，臣女這邊還有其它證人。」
田婆婆也進宮了，她病癒不久，身體虛弱。
是在阿晚攙扶下蹣跚踏入御書房。
她鬆開阿晚，自顧自跪下行禮，「老奴田秀娥拜見陛下。」
田婆婆抬起臉，目光帶著些懷念，「不知陛下可還記得老奴？」
面前之人有些面善，昭乾帝試探道：「你是馨兒的奶娘田嬤嬤，你不是領黃金，返鄉養老去了麼？」
昭乾帝還在潛邸時，深愛柳馨薇，對她陪嫁過來的奶娘也多有照拂。
他最後一次知道田嬤嬤的消息，還是柳馨薇告訴他的。
田嬤嬤找到失散已久的家人，拿著黃金返鄉養老去了。
「老奴確實打算守著那秘密直到死。可純貴妃卻在半路派人截殺老奴。」
「若非那殺手曾受老奴一飯之恩，老奴也活不下來。」
田婆婆思緒飛遠，面上閃過一絲遺憾。
只是可惜，那人也也死於純貴妃之手，臨死前將他女兒託付給她，也就是阿晚。
昭乾帝焦急追問：「是何秘密？」
「那時您還不是天下共主。」
「那個雨夜，柳馨薇被闖入的吳王玷污，被強行餵藥。」
「老奴聽到動靜，去相救，可為時已晚。」
「柳馨薇苦求老奴別說出去，老奴心軟答應。」
「只是不知為何，吳王后面又幾次造訪，柳馨薇就不反抗了，像是賭氣般接受。」
「再後來，柳馨薇懷孕。老奴給他抓了落胎藥。」
「可那胎太過詭異，幾副藥下去都沒能落掉。想來是那餵下的藥的功效。」
「那個孩子便是謹王，褚容秋。」
昭乾帝滿臉的無措，心底有被背叛的受傷憤怒，更多的是不理解和氣惱。
「她那時為什麼不告訴朕？為什麼不反抗？朕那麼愛她，她卻不信我？」
田嬤嬤悄悄看了眼林皇后，「老奴記得那日，大皇子降生，陛下歡喜，連著幾日都宿在林皇后處。」
昭乾帝苦笑眼眶微熱，連聲呢喃道：「難怪，難怪啊。她那是在怨懟朕。」
林皇后卻對此不屑一顧，他們那麼深愛，怎麼不去殉情？
純貴妃被玷污失了清白，她怎麼不殺吳王，也不去恨皇帝薄情寡義！
卻將屠刀揮向她無辜之人？
憑什麼？
憑什麼她的大皇子要成為兩人可笑愛情的犧牲品！
林皇后思及此，瘋似拽住男人的衣襟搖晃，「殺了她，你殺了她替我兒報仇！」
昭乾帝被晃的頭暈目眩，卻還固執替純貴妃解脫，
「你那時有大皇子，你多風光，可她呢，她被吳王玷污，被迫生下孽種。」
「她是氣朕，才做下錯事。她不想的！」
「你為何這般惡毒？」
「為何不替她考慮，你是皇后！」
林皇后慘然一笑，「皇后？多麼可笑！如果能重來，我寧願不要嫁給你這等畜生！」
「為了你可笑的愛情，連親生骨肉都不顧？」
「他死了，是柳馨薇毒死了他！」
「你讓我適可而止？他是你親兒子，你有沒有心！」
林皇后越罵越難聽，還有外人看笑話，昭乾帝臉色黑沉下來。
他不顧林皇后有孕，一把將她推到地上，「放肆！滾回你鳳儀宮。」
7414及時冒出來，抵在林皇后背後充當緩衝，心裡暗罵這狗皇帝真不是東西。
田婆婆看著這對兩看相厭的表面夫妻，心中悵然若失。
她同情林皇后的遭遇，也對昭乾帝行為很是不恥。
因此，她開口拋出驚人之語。
「陛下，吳王還活著，他改頭換面成了謹王府的管家龔伯。」
「那夜事發後，是吳王要將老奴滅口，柳馨薇無人可用，才將他攔下。」
「即便他毀了容，老奴也能輕易認出他那雙眼。」
那是怎樣嗜血殘忍的眼神啊。
之後田嬤嬤僥倖存活，午夜夢回，那種可怖的眼神時常出現，也愈發深刻。
「你的意思是，他們在朕的眼皮底下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田婆婆被這寒涼的聲音驚的收回思緒，訥訥回應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