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長

  因為敵方也損失慘重，當他們的救援找過來那刻，他們破釜沉舟，以命換命，是重盈替他擋下致命的那一擊。

  重盈倒飛進他懷裡，渾身是血，嘴唇張了張，還沒發聲，還沒來得及留下一句遺言，這株向陽的向日葵已永恆凋謝。

  當她再次擁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幽魂，飄零在這個「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世界。

  不知道在這個世界停留了多久，看了多少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飄零所到之處皆是瘡痍滿目，遇見無數憾事，心千瘡萬孔麻木不仁，最終天地變為純白，一切都歸於一片虛無。再次醒來，身心巨痛，但難掩與他又一次初見時心動，開始所謂命運。

  他很好，他值得被愛，只是他不愛我，給不了我想要的愛。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可怕的未來又要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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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盈大力地拍打著腦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從未如此清楚的成線回憶這段記憶，不堪回首，每每閃過一塊畫面都會讓她心如刀絞。

  可這般想來，重來一次我也會選擇再救他，所以我在痛苦什麼！是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獨孤泠拉住她不停拍打的手，拉下握在手心中，感受她身體上的紊亂的力量。

  獨孤泠平緩溫和的聲音安慰著她，給她徐徐道來她痛苦的原因。

  「重盈，你的記憶不完整，你忘了很重要的東西。」

  「你的不安，你糾結的愛與不愛，是因為你忘記了，你真正在為什麼而死。」

  「你在彷徨，你在失望，你的內心在牴觸，在憤怒的不是為什麼我又重蹈覆轍愛上這個人，而是我的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他而死嗎？」

  「不，不夠！！」這些……這些不足以代表我重盈全部的意義。

  擬態破碎，精神海撕裂，身體油盡燈枯，不僅摧殘著她的身體，還要壓迫她的精神。真正的所愛被抽離出她的靈魂，混亂她的意志，局限她的思想，遺忘她的目標和追求，這些全部都是她覺醒記憶的代價。

  「是的，衪太過分了，居然讓你忘了你用死亡，用一生去明白的你人生真諦。」

  「你愛他，但不是純粹的愛他，你最愛的不是他，所以我說你忘了。」

  「記起來吧。」

  封印的鏈條節節崩碎，獨孤泠幫她掙脫了束縛她的枷鎖，重盈感覺身體變的輕盈了許多，有什麼本就屬於她的東西終於回到她的身體裡面。

  重盈平靜下來了。

  我替他而死，確實是我那一世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那個瞬間，我清楚的明白了不是我愛他為他而死，而是我看見了他的意義，他代表的可能。

  他活著，他奔波著，他拯救著更多的人，他在為天下人謀永福也。

  他值得被救。

  一個嬌生慣養、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在他面前第一次受挫，執著於愛情，強制要求我愛你你也必須愛我，甚至一直糾纏在他身邊十年二十年幾十年。只是為了追求「愛情」嗎？實際上，她從他身上學會了成長，清醒，他帶她去看見了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

  教會了她失意，你是你人生的主角，不是所有人人生中的主角，世界不是圍繞你轉，你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讓她不再迷茫，不再虛假度日，荒廢年華，多年後一生傷仲永，讓她清楚自己的目標和價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帶她去看了遍地腥雲，滿街狼犬，處於今世，世中無地無時不可以死，她的溫室，她陽光的世界容納不下千千萬萬的苦命之人。

  她也在成長，在學習吃苦耐勞、體諒包容他人，甚至將愛他放眼於愛這個世界，助天下之人愛其所愛。

  可惜她太笨了，甚至用生命的代價去清楚，至死才明白自己一直著迷得是他悲觀深沉下那顆憂國憂民，真摯熾熱的心。

  要是能早一點發現，她也不會一直以愛他的名義去關心世人，為他而死，而是以自己，以重盈的身份堂堂正正去愛天下，為天下人而死。

  重盈又落下眼淚，是喜躍的眼淚，太好了，我擁有了這一次機會。

  獨孤泠摸摸她的頭，壓低聲音，用那空靈飄渺如同遠處神秘之地傳來的聲音，決絕道：「那個糟糕的未來不會成真，一切都未發生，一切都可以改變。」

  「嗯……」重盈抱住獨孤泠，大聲的嚎哭出來，是發泄，是頓悟，明白自己的痛苦在哪裡，是啊，這才是重盈啊！向陽的太陽花，燦爛耀眼的靈魂，憑什麼讓她陷入腐朽的沼澤地中看著自己被吞噬，尋不到自己的目標。

  獨孤泠抱著她任她哭泣發泄，終於等到她累了安靜下來後問出了一個她很想問的問題。

  「你知道在那個世界相知凝的結局嗎？」

  「相知凝？！」重盈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而後又嘆了一口氣，惋惜道：「如果你說的是那個覺醒了九尾狐擬態的那個相知凝的話，我知道。」

  我沒見過她，但總能從各種地方聽到一些有關她的消息。

  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有一些地方是不一樣的，白澤大先知的預言，序號為二的石板消失在宇宙長河中，序號為三的石板只剩下半塊，僅剩「為瑞」兩字，和留下與現在不一樣的倒計時。

  依舊是家破人亡的命運，但是不擇手段的復仇，從地獄中浴血而來，又將很多很多人拉入了恐怖地獄。

  她的結局，我以遊魂形態看見了。

  「她最後的命運是在她最美好的年華，手刃仇人後自戕而死。」

  是不是像極了山茶，花謝時整朵落下擲地有聲，即使當時它依舊是一朵正盛開著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