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操場上數不清的鮮艷紅玫瑰,擺放的心形蠟燭,人山人海圍觀的群眾……
少年時期的愛大膽又真摯,熱烈又純粹,瀟灑又肆意。
重盈不怯場,大聲說完自己準備的告白誓詞,朝著他雙手捧花,燦爛笑著:「請和我交往吧!」
眼窩淺的少男少女不知是感動還是追憶,操場上傳來隱隱約約抽泣哽咽聲。
她感覺到大家的反饋,更加有底氣,以為他會接受她的玫瑰,她的心意,不會拒絕。
越是這麼希望,最終還是被他留下一句「對不起」和快步離開給狠狠打破。
重盈氣極了!這輩子沒有如此生氣過!恨不得立刻發動能力,暫停時間,上前追問為什麼!
可是上去之後又怎麼說?撒潑打滾聲嘶力竭地質問或者卑微詢問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不足……
罷了,落魄但理智,拿得起放得下的收場表示我重盈輸得起。
翌日重盈照常上課,向昨晚說閒話的大眾證明自己沒有受一點影響,別在到處八婆碎嘴。
反倒是另外一位當事人,請了假。
從此以後重盈很久很久都沒再見過他,直到她覺得自己快要忘記他的時候,突然聽見別人八卦說,他已經申請提前畢業,去參軍。
高等教育說是八年,不一定全部修滿,只要能達到畢業要求可選擇畢業。他很有天賦也很努力,但重盈知道他應該沒這麼快達到要求。
算了操心他那麼多幹嘛,他這能力本就為了邊域戰場而生,留在這進步也不大,他總有他的法子離開。
那我還有機會見他嗎?
算了,見他幹啥。
重盈的父親重洹聽說女兒這場有始無終的追求後,總是明里暗裡給她安排好幾場「結識青年才俊」為目的的約會局。
一家裝修很華麗的餐廳中,最頂層被包了場,重盈和一位年輕男士坐在一張餐桌上。
「重盈小姐,你知道成兄吧?」
重盈一愣,放下餐具,手肘撐在桌上,雙手交疊,頭擱在手背上面,看著對面那人,回答道:「喜歡過。」
那人一笑,「那問一下,你喜歡成兄什麼?」
重盈眼睛眯了眯,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訕笑一下,居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良久後,說出一句,「臉吧?」
那人見她的反應,看出她估計都不知道答案。什麼喜歡過呀,這明明是還喜歡著,但與我無關,還是先完成今天任務。
「那你可以考慮一下我,我的臉比起成兄也不差。」
重盈「呵呵」一笑,矇混過關。
此後重盈不再接受父親安排的約會局,而是沉下心來專注修煉。
兩年後,重盈高等五年級結束,達到畢業要求,下一年級開始可以選擇留校或者畢業。
假期期間重洹問她,你畢業後想幹什麼?
重盈不知道,她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一生過得挺迷茫,教育期間她就選擇最好的,便渾渾噩噩度過了這麼多年。她沒怎麼努力過,但她想要的一切基本上可以唾手可得。
她是3S擬態,最好的安排就是上戰場,消滅蟲族。歷史上無論什麼時期覺醒3S擬態的人都會做出這個選擇,施展自己的一番雄心壯志。但重盈不一樣,她生活在富裕幸福的家庭,她不喜歡累,不喜歡苦,她不太想參軍。但到底要幹什麼,她目前沒有想法。
或許是因為自己父親問這個問題,重盈也打趣回答他,應該回來繼承家產吧。重洹也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可是在畢業後,她還是在那張表格上籤下自願參軍。
重盈在底層裡面摸爬滾打半年多,終於又再次遇見了他。
他變高了,身形比原來更挺拔,皮膚變成小麥色,他眼底的憂鬱被更多東西給替代了,多出幾分堅定,多出幾分鋒芒。
重盈覺得這麼多年不見,這麼多年不回想,以為是放下了。原來不是,不回想是不敢回想,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他,這一次見面甚至比以前更執著。
重盈在心裡立下誓言,未來無論如何也要讓他愛上我。
重盈競選了他的護衛,這樣她就有更多時間,更多機會待在他的身邊,與他相處。
他們一同在邊域待了二十多年。
直到人類內部亂了。
被詛咒的皮爾蘭德之地,詛咒結界消失,皮爾蘭德歸世,放出無數沒有人性,不知疲倦,瘋狂殺戮的「人類」。
人類社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每一個從皮爾蘭德跑出來的人,身上都散發著了黑氣。邊域軍部抓到幾個跑著這裡撒野的人,經研究發現,擁有「淨化」、「解蟲毒」等能力的人,可以幫他們可以去除他們身上黑氣,讓他們恢復了神志。
蟲族的手筆,致力於讓人類從自身內部瓦解。
他治癒了一個人,可是那人在清醒後第二天自殺了。
他意識到現在人類真正的危機不在於邊域與蟲族永遠不會結束的戰鬥,而是在裡面,人類自身內部。
攘外必先安內。
那天過後他辭下軍職,離開邊域,回到帝星,回到成家,以成家名義四處奔波,遊走演說,廣交英才,建立自己的力量甚至勢力。
重盈沒有從他身邊離開,萬事開頭難,初始四面八方皆為豺狼虎豹,虎視眈眈,他能支配的力量太少了。她和他這些年下來不說愛情,戰友情是實打實的,她確實是他為數不多能相信,能交付後背之人。她自願保護他的安全,也給予他一些金錢上的幫助。
很多年後,他的事業有了很大起色,他越來越忙,重盈也變得忙碌,漸漸的重盈也沒辦法像過去一般死纏爛打黏在他身邊。
他們都有了自己的目標。
又一次出走遊說路上,他得罪過的人趁此機會組織了暗殺。
所有護衛他的人都死了,只留下了重盈和他。
重盈帶著他逃亡,嘴上不停說著再等等,再等等……馬上就會有援助……
一直鼓勵著他的重盈都沒有注意自己才是受傷最重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