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盈

  「沒事。」窗門「刷」得一下就打開了，因動作有點大，重盈稍用了一點力，呼吸猝然加重，開始喘息，入夜窗門後的寒氣也讓她瑟縮顫慄一下。

  她的身體已經虧空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獨孤泠柔和問她：「我可以進來嗎？」

  重盈才緩緩反應過來，臉上有點燥熱，慌忙後退了一步，語氣中帶著幾分急促：「當……當然，快請進！」

  獨孤泠進來後，隨手關上了窗。落地窗是單向玻璃，獨孤泠能感受到窗後有人，直到重盈打開後她才看見了她。

  重盈一身潔白長袖絲綢睡裙，她生得很美，一位濃顏系明艷掛的女孩，有著一雙引人注目的丹鳳紅眸，及肩金髮，這年紀、這樣貌應該是向陽而生綻放得最旺盛的太陽之花，這兩年卻因重病折磨，導致臉色慘白，骨瘦如柴，活似一朵快要凋謝的向日葵。

  獨孤泠回憶起她快要離開冰雪之國時，衪和她的對話。

  【有一靈魂覺醒非當世之事，你若感興趣，可去了解。】

  「非當世？預言還是發生過的平行世界？」

  衪停頓一瞬，只道:【你認為如何，便如何。】

  【她名重盈。】

  而後獨孤泠離開了。

  衪目送她完全離去後，化為一道朦朧人影，不見真容，難估身形。

  衪看著這偌大冰雪之境，極亮白晝，漫漫飛雪，潔白無瑕，冰川為地，白雪為壤，除此之外竟無一物，衪無盡歲月以來頭一次感覺到有幾分荒涼孤獨。

  那是發生過的世界，衪看見了那個世界的最後。

  契約沒有完成，儀式未能啟動。

  【失敗了？】

  【為何？】

  【為何會忘記這項約定？】

  【……】

  衪終是回過神來，喃喃道:【現在是回溯的時空……】

  衪很奇怪，衪在那個世界沒有看見獨孤泠。

  那個世界的她被濃霧一層一層覆蓋，連衪也看不清尋不到。

  神明思索一會後便釋然了。

  【她現在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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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擁有一些奇怪的記憶？！」

  獨孤泠點點頭，說：「是。」

  重盈苦澀一笑，回憶起之前與人傾訴此事時總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阻止她說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重盈受限的力量與其他人定下不可談及冰雪的制約不一樣，重生獲憶之事受宇宙封鎖，不過這對獨孤泠來說也不是難事，她自有辦法解決。

  獨孤泠看出她的無奈，她的手覆在重盈那因生病而變得瘦骨嶙峋的手上。

  獨孤泠的背後出現一棵懸浮空中虛幻白梅，剎那間數不清的白色花瓣紛飛在她的房間裡，而後有幾片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帶來幾分微涼的冷意，她本想摸一下那片落在她手背上的白梅花瓣，可下一秒它化開，不留一絲痕跡，這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精神海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重組，擬態也在恢復。

  她早已經做好這輩子當一個廢人的準備，而今日卻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有了轉機。

  「我見過你病前的照片，笑得那麼明艷驕傲，那麼意氣風發，我希望你以後也可以笑得這般耀眼。」

  明媚陽光毫無陰霾的笑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世界上極為珍貴的寶物，請不要污染它，讓它自由放肆的盛開吧。

  「你不必為你無法訴說而苦惱抱歉，在我面前你可以暢所欲言，不會有力量阻止你傾訴。」

  「可以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有我可以幫助到你的地方嗎？」

  這些話下來，重盈眼眶中續的淚決堤了，眼眶通紅，豆大的淚珠成線墜下。

  「這個世界有一個殘酷的未來！」

  那是人間地獄，惡與欲焚燒著整個世界！

  擬態撕裂，精神海破碎算是身體上的痛苦，日漸消瘦的另一個原因是她看見了一個社會動盪不安，人們流離失所的未來。

  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就是其中之一，一個註定的悲慘結局。

  前十八年，她的經歷與此世沒有任何變化，自己依舊是一位耀眼奪目，驕傲放縱的大小姐。

  十八歲進入鳳鳴軍校報到那天，與現世一樣她見到了傳說中的成家第十一子。

  驕縱的大小姐一直生活在陽光富貴的世界中，她的世界是光明的，沒有一點陰影。

  而成家，功勳之家，公爵世家，不說培養出一個小霸王，應該也是一種與她相似的向陽矜貴風采，可他沒有，他很安靜深沉。

  深沉到如同黑淵一般，眼底的憂傷像濃墨一樣，化不開，沖不淡，吞噬了著他，引誘著別人同他一起墜入無盡深淵。

  這個別人是誰重盈不知道，但一定有自己。

  她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並為他著迷。

  光與影，毋庸置疑的必然存在，身在光中的人有時會想去看看所謂對立面的影。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突然回首初見，再結合現實，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長成這副模樣——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重盈選擇一直死纏爛打待在他的身邊，他無數次拒絕。

  兩人是不同的兩個系，能有一樣的空閒時間極少，但並不妨礙重盈時間管理、安排得當、沒完沒了追求他。

  選一樣的公共課，非要跟他一同吃飯，組隊訓練……

  在組隊這個方面，他很無語，甚至覺得這位大小姐是在消遣他。他是治癒系，擬態能力主為解毒，解蟲毒，療傷治癒方面能力不突出，較微弱，而重盈是3S山海擬態崑崙鏡，她自身本就免疫蟲毒，無論多人對戰還是全息滅蟲訓練，他對她的作用都是很雞肋，他屢次拒絕，但這個昏頭的女人壓根不在乎，樂此不疲地帶上他。

  重盈追求他的架子很大，無時無刻不想粘著他，這已經成了鳳鳴軍校的一個特色景觀了。空閒時間纏著他，傍晚散步纏著他，訓練途中纏著他。日子就這樣緩緩流逝了三年，直到重盈覺得他對她可能有點意思的時候，終於準備了一場浩浩蕩蕩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