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404.神戰(十一,5k)
襲來的煙霧像是腐臭的肉那樣漆黑,在深沉中卻又帶了一點綠色。
黎曼·魯斯狂吼著揮動米奧納爾,被芬里斯人虔誠地稱為黑夜之劍的利刃輕巧又沉重地划過了敵人的腹部。
它的身體在這一擊之下立刻被剖開了,內臟掉落一地,熱氣騰騰地掉落在了雪地上,不一會,就製造出了一個融化的深坑。
然而它竟然還沒有死,甚至伸長了枯瘦的,爪子想要抓住狼王的盔甲,恰逢此時,一把戰錘從天而降,徑直將它的頭顱碾成了粉末。
「伏爾甘!」
狼王大喊起來,聲音中既有感謝,也有一點不滿。
他很快便在漫天風雪中說了一句俏皮話。「你搶了我的獵物,我還打算留下它的腦袋當紀念品的!這樣我要怎麼向我的兒子們炫耀啊?」
火龍之主低沉地一笑,沒有回答。
他和魯斯在戰鬥時的姿態是很相近的,都可以被用恐怖一詞來形容。費魯斯曾評價說他像個破壞神,伏爾甘同意他的說法。火龍之主知道自己的力量,因此在平日裡始終壓制著他自己。
但現在,不必了。
他左手抬起,黎明使者被再度揮舞起來,純粹地暴力在這一刻被顯露無疑。
原體可怕的力量讓行屍們仿佛被收割的麥子一般倒下了,血肉橫飛,在空中就被力量錘擊到直接散架、融化,它們的身體甚至都沒法保持完整。
然而,更多的、蜂擁而來的行屍很快便占據了那個剛剛被他親手製造出的空缺,但這並不重要。
他揮動右手,遞出短矛,火焰般燃燒著的紋路在這一刻劇烈的明亮起來,有可怕的蜂鳴聲響起,隨後,一條巨大火焰洪流就這樣在屍體的群落之中製造出了一個龐大的真空區。
「伏爾甘!」魯斯又在嚎叫了,這次卻不是不滿,而是誇讚。
「多謝。」伏爾甘呵呵地笑了起來。
但是,行屍們仿佛永遠不會被殺盡一般,它們像是潮水般從四周的煙霧中出現,伴隨著深綠色的閃光與低沉的喘息,在雪地上流下了蜿蜒的痕跡。
「它們開始變得越來越強了!」有人在空中大喊,正在奮戰的原體們無需抬頭也能知道那是馬格努斯。
赤紅之王此刻正漂浮在空中,不停地施放著法術。其中多以保護性和增益性的居多,哪怕是魯斯,也不得不承認,馬格努斯在學習這件事上的效率是驚人的。
他認識魔法的時間比基利曼要短得多,但所學會的法術卻是羅伯特·基利曼的數倍之多。開戰至今,他所使用的法術已經超過了上百種,而現在看來,這似乎遠遠不是他的極限。
「復生.」
帝皇在戰線的另一端如此說道,明明是輕言細語,可他的聲音卻能準確無誤地傳進原體們的耳中:「納垢的權能有了變化,小心。」
「這是什麼意思,父親?」福格瑞姆問道。
鳳凰在問的同時仍然沒有停下殺戮,手中握著一把有著金色護手,通體銀白,看上去高貴無比的長劍。
他臉頰緊繃,額前的白髮在風雪中飄揚,眼神銳利,滿是殺意。
他的每次揮擊都能讓一隻行屍失去活動的能力——從概念意義上來說,這些怪物是無法被殺死的。它們本就沒有生命可言,有談何死亡?
儘管手中的武器華貴逼人,可他的劍術風格卻簡樸致命地令人震驚,和以前大不相同。
每一招,每一式,都已經完全超脫了他原本的戰鬥風格。若是讓一個30K的帝皇之子來觀看,他恐怕不敢認為這是福格瑞姆。
「我現在還無法說明,我也沒有具體的答案。繼續戰鬥吧,務必小心,我的兒子們。」
「你才是那個應該小心的人!」佩圖拉博吼道。「孤軍奮戰的人沒資格讓我們小心,你應該回到戰線之中來!」
說話時,鋼鐵之主正揮舞著他巨大的戰錘,試圖和一隻高大而腫脹的巨人搏鬥。
後者大概十米高,沒有生命,眼中一片死寂。然而,無論它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這都對佩圖拉博來說無關緊要。鋼鐵不會在意敵人是死是活,它只是碾碎敵人,鋼鐵之主同樣如此。
他只是戰鬥而已。
更何況,伏爾甘鑄造的武器的確出人意料的順手,他已經在說話的這會敲碎了這巨人的一個膝蓋了。只要再來一次,他便能敲碎它的腦袋。
就在此時,他的話卻引來了另一個人的認同。
「父親,他是對的!」
「你別附和我,難道你沒有自己的意見嗎?!」
羅格·多恩沒有理會佩圖拉博的話,他只是將手中巨劍抬過了頭頂。
手腕旋轉,刺耳的破空聲嗚嗚地響起,他向前一步,然後繼續旋轉,身體也隨著動能一同旋轉,同時提供了更大的殺傷力。
最終,他以一記兇狠的橫斬結束了連綿不斷的斬擊。
一頭足有裝甲運兵車那麼大的腐敗野獸被他砍下了頭顱,渾濁的黃色眼珠化作腐臭的液體,從眼眶之中流了出來,在雪地上製造出了一個淺淺的凹陷。
但多恩卻毫不留戀,沒有想著追擊,並製造出更大的戰果。他立刻後撤,回到了他兄弟們的戰陣中間。而帝皇的回答則在此刻姍姍來遲。
「不,我會為你們斷後。」他們的父親聲硬如鐵般地回應。「這是我的意願,請你們尊重。」
「固執!」
有人氣憤地說。那人是莫塔里安。
死亡之主以雙手握持著一把漆黑的鋒刃,有著巨大彎度的武器帶來了更為廣闊的揮砍範圍。
伏爾甘打造的這把魔紋鋼鐮刀擁有比巨劍都要更加優秀的攻擊範圍,這也讓莫塔里安成為了那個真正意義上播撒死亡的人。
在眾原體當中,他殺戮的數量是最多的。實際上,他完全沒有停歇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揮動武器。
「難道他不是一向如此嗎?」
荷魯斯·盧佩卡爾輕輕地一笑,眼中有白光逸散。牧狼神的笑容轉瞬即逝,他踏前一步,手中所握持的一把沉重的權杖開始大放光芒。
杖尖的一顆十三面寶石於此刻璀璨地仿佛一顆白色的太陽,他毫無保留地催動了自己名為『拯救』的力量,在光芒所至之處,納垢的力量所復生的怪物們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融化。
「我還是更喜歡你用閃電爪或戰錘的時候,荷魯斯。你現在這副模樣,倒更像是個祭司。」
有個影子從他身邊一閃即逝,並留下了這句輕柔到近乎耳語的話。牧狼神無奈地一笑,他知道這人是誰——康拉德·科茲。
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說話呢?
夜之主沒有在正面作戰,他和科爾烏斯·科拉克斯一起,運用著他們獨有的特殊能力,在敵人之中閃轉騰挪。
開戰至今,他們一直都在潮水般的行屍中找尋那些有極大威脅的、可能對戰線造成片刻衝擊的敵人,而且戰果斐然。
只有在馬格努斯使用增益性法術的時候,他們兩人才會短暫地回來,每次都能恰好趕上,從來沒有缺席過。
「我同意。」另一塊陰影從荷魯斯頭頂掠過,聲音里有點冰冷的笑意。
「別這樣,科拉克斯.你現在真的和康拉德有點像了。」荷魯斯愈發無奈。「而且,我還是很喜歡伏爾甘所打造的這把權杖的。」
「沒有武器比斧頭更好了!」
一聲咆哮從他們前方傳來,金色的閃電開始在行屍之間肆虐。
一個猩紅與漆黑交加的身影高高躍起,隨後沉重的落下。
積雪被力量震起數米之高,在那足以遮蔽視線的雪潮之中,一個披掛著雷霆的身影以手中的巨斧斬碎了一隻畸形怪物的身軀,它沒有腳與手,整個身體都只是一張巨大的、獠牙密布的嘴。
「但是——伏爾甘,你為我鑄造的這把巨劍同樣不錯!」
火龍之主微微一笑,隨後高聲回答:「多謝了,安格朗,但是,如果你不只是拿我的給你做的劍當做投擲武器使用,就更好了。」
吞世之勇的回答是一陣大笑。
「他以前不這樣的。」金言使者嚴肅地對著他身邊的羅伯特·基利曼解釋了一句,然後便專心致志地揮舞起了雙手。
他左手握著自己的啟明者,右手則是一把漆黑中夾帶了銀色的特殊武器。它看上去像是個權杖,卻在頂端鑲嵌了一個沉重的圓形金屬,每次揮擊,都有電弧在其上跳動。
——在十二分鐘以前,這把武器曾經釋放出了一次毀滅性的閃電風暴。
而現在的過程,洛嘉願意將其稱之為蓄能。他不知道伏爾甘是怎麼打造出這種武器的,但是,金言使者必須承認,他非常喜歡。
「我不清楚他以前的戰鬥風格,但是,自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是這樣。」
羅伯特·基利曼平靜地說著,隨後抬起了雙手——他沒有使用近戰武器,雙手中所握持的,乃是一把對原體來說體積都有些巨大的槍械。
漆黑的槍管在口徑上甚至能與不少坦克的主戰炮比肩,而那些裸露在外的蓄能線圈更是為它的威力做了某些一看便知的隱喻。
奧特拉瑪之主深呼吸了一次,調轉槍口,朝著迷霧之中剛剛乍現的綠光處扣動了扳機。
十三道蓄能線圈依次在半秒鐘內亮起,短暫的蓄能過後,這把槍械發射了。
在低沉到幾乎無法被聽見的槍聲之中,有堪稱湮滅降臨的,直徑二十五米的深藍色能量洪流從槍口前方七米處猛然迸發。
「伏爾甘給你做的這把槍真不錯。」
不遠處的察合台如此說道。「既能讓你發揮自己那種一心多用的天賦,捕捉戰場局勢並快速發起攻擊,也能讓你免除」
「免除什麼?」基利曼陰沉地問。
可汗沒有說話,手裡的巨大長刀立刻朝前方遞出,那把刀是一把巨大的斬馬刀,同樣是伏爾甘的作品。
火龍之主在考量了巧高里斯的風俗後才決定製作這樣一把武器,察合台為他兄弟的細心深受感動,所以,他沒有辜負這把刀。
他的決意體現在了他的行動之中,言語總是蒼白的,比不得行動有力。
他現在所使用的武技之精妙,讓這種揮砍的暴力看上去仿佛帶有了一種作畫般的寫意。
在一連串的揮擊與斬擊過後,巧高里斯人回到戰陣之中,望著他所製造出的血肉模糊的畫卷,微微一笑。
「我就不說了,兄弟,免得你握槍的手顫抖。」
基利曼不爽地嘖了一聲,隨後抬起頭,朝著馬格努斯喊了一聲:「快給我更精確的坐標,馬格努斯!」
「做不到!」赤紅之王用更大的聲音喊了回來。「我正在準備群體治療術!」
「沒人受傷!」佩圖拉博吼道。
「不是給你們用的!治療術同樣也可以殺傷這些行屍!」
「那不是你的工作!」多恩大聲地說。
「都說了別附和我,羅格·多恩!」佩圖拉博惱怒地吼道。
「別吵了,兄弟們,我來吧——羅伯特,請稍等片刻。」
一道白色的影子優雅地划過了他們的頭頂,聖吉列斯扇動羽翼,來了個漂亮的低空飛行。
金色的光輝隨著他飛行的路徑沿途而下,在潮水般用來的屍潮中引起了劇烈的多次爆炸。沒過一會,大天使便飛了回來,一個坐標也被他通過陸行泰坦發送到了基利曼的目鏡之上。
「多謝,聖吉列斯。」
「不客氣畢竟,父親點名讓我做空中的斥候,這倒是第一次,我也很擔憂我能不能承擔起這種職責。」
萊昂·艾爾莊森冷哼了一聲,左手的爆彈槍連連開火,火焰的風暴開始不斷地肆虐。偶爾有一些僥倖生還的屍體也被他用右手的劍斬下了頭顱。
雄獅似乎對聖吉列斯有些不滿,但並非是因為對斥候這一職位的追求,他不滿的原因只是因為聖吉列斯那種太過自謙的說法罷了。
和他並肩作戰的費魯斯開始連連嘆氣,英靈的臉上有種顯而易見的鬱悶。開戰到現在,他們已經在這片星球上推進了很長一段距離,而萊昂·艾爾莊森一直都在不停地冷哼。
「你嗓子不累嗎,萊昂?」有個人問出了費魯斯也想問的問題,但語氣可不怎麼好。
說話之人是阿爾法瑞斯,而且,他是有意用一種近似於嘲諷的語氣來說出這句話的,雄獅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他咆哮起來:「你這條渾水摸魚偷懶的蛇!」
「我可沒偷懶你以為是誰在打探敵人的情報?」
阿爾法瑞斯滿身鮮血地聳了聳肩,朝著雄獅揚了一下手裡的一個儀器。
那是帝皇交給他的,能夠做到完全隱身——阿爾法瑞斯本就是高明的潛入者與偽裝者,再加上這件裝備,哪怕是此刻的萊昂·艾爾莊森,也不能說他什麼都沒幹。
但是
雄獅再次冷哼一聲:「誰需要你的情報?有何用處?巨人,野獸,集體衝鋒——這些事難道還需要你來特別提醒我們嗎?」
「或許吧。」帶著模稜兩可的微笑,阿爾法瑞斯聳了聳肩。「或許的確沒什麼用,我就不在這裡和你繼續討論下去了,萊昂.哈。」
伴隨著一聲輕笑,他消失不見。費魯斯·馬努斯又開始連連嘆氣,以前的他肯定不會想到這一幕。兄弟重逢,可他卻開始像個老人似的成日嘆氣。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費魯斯?」雄獅威嚴地在殺戮的間隙如此問道。
「.我不敢有,萊昂,我怕你開始對我不停地冷哼。」英靈老實地回答,讓雄獅氣了個夠嗆。
種種這一切,帝皇都看在了眼裡。此刻的他,是驕傲的,也是對未來抱有既悲觀又充滿希望的複雜態度的。
開戰至今,這些被納垢的力量不斷製造出的屍體與野獸已經從一開始的孱弱不堪,變為了現在的哪怕是原體也需要小心對待。
納垢的力量似乎產生了變化,而帝皇卻不能很好的感知到這一點。他能感知到納垢就在星球的上方觀望,卻不知道祂為何要不停地耗費力量製造出這些越來越強的屍體。
但是,就像帝皇說的那樣,他會為他的兒子們斷後。
這一次,沒有任何危險能從他們看不見的後背去攻擊他們了,他說過,這一次會有所不同。他曾違背過自己的承諾,但絕不包括這一次。
恍惚之間,帝皇的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
那是馬卡多。
坐在一把刑具上的馬卡多——後者的面容在年輕與蒼老之間極端的變化,不停地來回。他的面容被眼眶中透出的靈能變得詭異無比,成了折磨的具體意義。
而那時,帝皇曾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頻道內承諾,他會讓人類重回正軌。
他沒成功。
他沒能成功,他只能讓它苟延殘喘。
「一萬年了,老朋友.」
手握烈焰劍的野蠻人,武器、盔甲與身份所帶來的割裂感,卻被他頭頂的桂冠,以及悲傷的面容所掩蓋了。他開始低沉地在愈發陰沉的暴風雪中低語。
「這個承諾,終於要實現了。」
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