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問的話,而且執意要求誠實回答的話,那麼,約翰會誠懇地告訴你。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約翰是不想來趟這攤渾水的。
完全不想。
但是,他也沒什麼辦法。
作為一個老資格的跨界法師兼職前任牧師,他那簡單好記且音節具有韻律感的名字已經有足足十幾個世紀沒有在白塔內被提起過了。
一些後進的法師甚至會在稱呼他的時候使用一些代稱,比如睡衣先生,沒名字先生,名字被屏蔽的先生.等等。
作為一個前牧師,約翰是不太能忍受這種事的,如果不被提起還好,但是呢,不是所有人都很有素質。因此,他時常和一些取笑他的法師在白塔的街上鬥毆。
至於他為什麼被禁言說實話,已經沒人記得原因了,那個『騷擾其他人』的原因其實只是個幌子罷了,禁言以及屏蔽他的名字,已經成了歷代管理員薪火相傳的一種傳統了。
用更確切的說法來描述的話,這已經成了一項需要交接的工作傳統。所有新上任的白塔管理員都會這麼幹,而且是不假思索的干。
時至今日,他的名字甚至已經成了多數人都不在乎的事了,他們只想知道新管理員上任會不會將這個傳統延續罷了。
所以,在娜塔莉亞·凱羅爾向他承諾,只要他來幫忙參加這場戰爭,他的名字就會被解除屏蔽的時候,約翰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作為一個前任牧師,他的道德水平也是白塔內的一個異類,總得來說,他是很重視自己的承諾的。因此,他不會做出類似於出工不出力的這種事。
他這種認真的態度,也造就了他如今吃西瓜吃到西瓜皮似的苦澀臉色。
「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三個傳送門你們的大腦是出了什麼疾病嗎?!」
前任牧師在無盡星海里大聲地喊了起來,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崩潰——原因無他。
永恆天堂所使用的傳送門技術和無盡星海內的大多數種族不同。
你需要明白的是,這是一個喜歡進行世界侵略與殖民的種族,它們的傳送門技術通常都具有堅不可摧與複雜多變兩個特性。
前者存在的原因無需多言,後者則是因為需要適應每個世界不同的環境。
對於約翰來說,堅不可摧倒不至於,但複雜多變則意味著他需要使用完全逆反的技術來摧毀這些傳送門。
大概意思就是說,他得先解析一遍每個傳送門的『碼』,然後再將這些『碼』完全逆轉。
如此一來才能完全一勞永逸地關閉它們,否則就只是暫時停止運行罷了,永恆天堂的主世界裡,負責操縱跨越引擎的天使只需要輕輕地一點手指,這些傳送門便能再次被啟動。
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牧師的臉現在看上去都黑了。
思索半天,他還是決定認命開始工作。他鬆開手,讓手裡連接著的數千個天使頭顱開始被燃燒。
它們原本是連接著脊柱並纏繞在一起的,現在燒起來的模樣更是顯得駭人,約翰卻沒有在意。他飛到最近的一個傳送門面前,剛想開始逆轉,便看見傳送門開始波動。
噢,這就算你倒霉了——一個打算傳送的天使撞到了我面前?
牧師微微一笑,摩拳擦掌,當即便準備給過來的天使來個大的。然而,就在那跳動的波紋結束過後的幾秒中後,從中走出的卻不是天使,而是一個穿著高科技深綠色盔甲的人類。
「呃?」
那穿著盔甲的人瞥了他一眼,頭盔的深綠色目鏡後有一雙平靜的眼睛。他沒說話,只是看了牧師好幾眼,隨後做了個手勢。
不知為何,約翰竟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援軍啊!你早說嘛!」牧師放心下來,哈哈一笑,順手將手裡正在搓的恆星炸彈散去了。
始終沉默的盔甲人見狀後竟然也做了個複雜的手勢,約翰面色一僵,立刻開始解釋:「不,不,這不是給你準備的,我只是想在這裡給這些天使一個大的——對了,你是?」
「DOOM。」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頭盔內響起,約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毀滅?這就是你的名字?」
自稱為毀滅的男人又不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總之,他是可以說話的,但他基本上不說。
這種相當謎語人的溝通風格讓約翰嘆了口氣,牧師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看見那些傳送門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散了。
他愕然地轉過頭,看向毀滅:「這?」
毀滅點了點頭。
「你你怎麼做到的?!」
毀滅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比劃了一個天使的形狀,然後又衝著那形狀比劃了一個中指——這還沒完,他甚至還把手指插了進去,狠狠地攪動了一下。
約翰渾身一震,滿臉不可思議地問:「你把它們都殺了?!」
毀滅點了點頭,然後又做了好幾個手勢,複雜無比,約翰卻奇蹟般地全都了解了。這和他以前的牧師工作不無關係,畢竟,揣摩神的意思也是很辛苦的。
毀滅的大致意思可以被理解為:是的,我把它們都殺了,還把它們的引擎給炸了,世界也毀了,但是我感覺這還不夠,所以我來這裡了。
前任牧師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毀滅沒理會他的驚訝,只是抬起了右手,臂甲上彈出了一個投影,一個穿著黑袍的男人就這樣在星空中浮現。牧師眉頭一挑:「你認識他?」
毀滅點了點頭,又做了個手勢。
「你是來找他的?」
毀滅搖了搖頭——在做完這個動作後,他似乎也厭倦了這樣的交流,盔甲的背後噴射出三道炙熱的氣流,推著他離開了此地。牧師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第一反應仍然是驚嘆。
好傢夥,一個人打穿了永恆天堂.還真是人如其名。
隨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好像不用加班處理這些見鬼的傳送門了?
短暫的喜悅沒有讓牧師的情緒變得輕鬆,他很快就又皺起了眉——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珀佩圖阿所創造出的那個黑球。
約翰是很清楚這位的能耐的,他現在除了祝何慎言好運以外做不了什麼事,至于娜塔莉亞·凱羅爾,則被他下意識的無視了。
牧師嘆了口氣,他意識到,現在除了剿殺剩餘的天使,以及等待瑟雅尼抵達以外,他也沒有其他事可以幫得上忙了。
希望不要在事後被娜塔莉亞認為是出工不出力吧.我可是真的有想幫忙的他悲觀的想。
——
「你們湖中仙女在世界之間進行跳躍的方式都這麼老派嗎?」
一個安靜的聲音在一片湖泊中傳來,緊接著,水面上傳來了波紋——湖中仙女瑟雅尼帶著穿著一身黑袍的死亡從中浮現,前者的表情因為後者的話很不好看。
「你懂什麼?」
瑟雅尼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和世界壁壘進行溝通後再進入這個世界是禮貌!你不能沒經過它們的允許就往裡鑽,否則和流氓有什麼區別?」
死亡兜帽下的臉做了個略顯古怪的表情,她在第一時間沒有說話,但是,有些人就是能夠單靠表情來引出他們想要說的話。
「.你要是嫌慢的話,你可以自己去!」瑟雅尼惡狠狠地說。「我們做事就是這樣!」
死亡嘆了口氣。
「請求,進入——然後以此作為跳板再繼續跳躍我們現在是去救人,不是郊遊,瑟雅尼。」
死亡頓了頓,揮了揮手,有漆黑如墨的波動從衣袍內透出,像是水墨般在這個世界上一掃而過。
「而且,我也沒興趣和你去郊遊。我平常是很忙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的使者落了難,我是不可能將時間花費這種行為上的。」
「我當然知道我們這是要去救人,但你必須遵循這方面的規則!你以為誰都是跨界法師嗎?可以不顧規則到處亂竄?他們就是一群臭流氓!」
「.你今年多少歲?」
「.你問這個幹什麼?年齡是秘密!」
死亡再次嘆了口氣:「不,我只是覺得,對於一個你這樣高齡的生物來說,心智居然還是這麼幼稚,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天吶,你是想和我開啟一場幼稚的罵架嗎?」死亡捂著臉說道。「行行好,瑟雅尼,進行下一次跳躍吧——或者我們用我的方式來。」
「你的方式?」
蓋在臉上的五指攤開,露出了一條縫隙,死亡的右眼內滿是寧靜,她輕聲開口。
「我可以和死者們溝通.在無盡星海內負責掌管死亡的神祇全都達成同盟的當下,我可以暫時在祂們的地界借用祂們的權能,因此將那個跨界法師交給你的坐標給我吧。」
瑟雅尼看了她好一會,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穿著白裙的湖中仙女此刻卻顯得有些像個賭氣的孩子似的鼓起了臉頰,死亡見狀,再次嘆了口氣。
我的使者,你的眼光真的很糟糕。
明天會更個番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