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九點，徐世立來到了聯誼大廈的辦公室。
秘書劉輝匯報完工作，拿出了最後一個文件夾：「董事長，白麗華的個人與家庭資料已調查完畢。」
「念。」
「白麗華，身高一米六七，體重五十二公斤，籍貫江城市，東海大學計算機系本科畢業後，留在了東海工作。二十四歲結婚生子，現年三周歲。」
徐世立嗯了一聲。
「獨生女，父親是小學老師，母親是護士，均即將退休。」劉輝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直系親屬內，只有一位叔叔在鄉鎮基層擔任股級幹部。」
「男方呢？」
「與她同齡，大學同學，目前在本市的建築監理公司工作，來自北方小城，工薪家庭出身，直系親屬無任何政治資源。」
「社會關係網呢？」
「我們查閱了最近一年的通話記錄，常用聯繫人均為普通人。」
「家庭狀況。」
「三年前貸款買了一套六十平的住宅，每月還貸一萬六，二十年。女方年收入二十萬，男方年收入二十五萬，銀行存款十二萬，無任何股票理財等財產性收入，抗風險能力較差。」
徐世立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吐出了一口煙霧：「麻繩專挑細處斷，不是嘛。」
劉輝點點頭：「明白了董事長，我立刻讓特別辦公室撰寫一個方案。」
「問一下負責後勤ERP方案的負責人，幾家服務商誰有優勢。」
「是。」
過了約二十分鐘，劉輝進來了：「董事長，征途和新利達這兩家大公司優勢略大一些，但其他家也有亮點，簡單來說，就是大差不差。」
徐世立揮了揮手，向後一仰靠在了老闆椅上，悠閒地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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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開完每周一的例會，顏芙和其他處室協調了一下工作，回到了環境工程二處的辦公室。
同一辦公室，四十餘歲，體型豐滿，淡妝描眉的蘭蔚，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她，抻了抻衣服。
「小顏，局長剛才來電話了，讓你把那份《城市建築熱島效應》的報告拿給他，準備怎麼應對？」
顏芙瞄了眼辦公桌上的文件堆：「說了最遲周一下班前交，就下班前交。」
蘭蔚笑了笑：「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顏芙的表情陡然變得冰一般冷冽：「休想。」
蘭蔚輕輕嘆了口氣：「大姐是過來人了，也經歷過這些，你一定要謹慎考慮，堅持的話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謝謝蘭姐提醒，無所畏懼。」
固定電話響了，顏芙示意她不接。
「胡主任你好……我知道了……好的，好的。」
掛上電話她對顏芙苦笑一下：「讓你過去呢，記得要儘量隱忍。」
顏芙嗯了一聲，起身理了下頭髮，去往樓上的主任辦。
進了辦公室，和幾位同事點了點頭，她敲了敲套間辦公室的門。
「進來。」
推門而入，四十餘歲，短髮正裝的辦公室主任胡麗娜，滿面笑容地招呼：「小顏來了啊，坐。」
「胡主任好。」顏芙回應著關上門，寬闊的辦公室內，立刻安靜下來。
一排書櫃，辦公桌，商務沙發，標準的處級幹部風格。
「年輕漂亮的市局一枝花。」胡麗娜倒了杯純淨水給她，拿了茶杯往沙發上一坐，「集合萬千寵愛於一身，高傲一點，完全可以理解。」
「主任，不順從，不等於高傲。」顏芙知道她要當說客，勸自己委身劉局。
胡麗娜喝了口水：「可有時候很難讓別人分清不是嘛，主動權可是在自己手上。」
顏芙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劉局來了三個月，剛剛有了眉目準備展開工作，就反映你配合度不高，這不應該是一個年輕同志應有的工作態度。」
「那胡主任認為應該是什麼態度？」顏芙把話題踢給她。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這關係到了前途發展。」胡麗娜含蓄地笑了笑，慢慢抿了一口水，「有時候，或許咬咬牙，路能好走很多。」
「不接受。」顏芙面無表情地喝了口水，自己能接受權色交易，還輪不到連市常委都不是的廳級幹部。
胡麗娜嘆了口氣：「小顏啊，一味的強硬並不可取，虛與委蛇也是一種策略，先回去想一想吧。」
顏芙禮貌的道別走了。
過了會，胡麗娜撥打了固定電話：「劉局，勸不動，油鹽不進……嗯，嗯……好，我知道了……劉局再見。」
走出辦公室，顏芙壓下心中的不快，在食堂吃了午飯。
到了下午四點，她拿上報告，來到了三樓，對一間沒有掛牌子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她走了進去，對外間辦公桌前的男子點了點頭：「李秘書，我送報告來了。」
對方示意稍等，進了套間辦公室，轉身示意她進去。
推開掩上，她站在大辦公桌前，對一名身體壯碩，低頭看著文件的五十餘歲男子欠了欠身：「劉局長，我來送修改過的報告。」
對方沒有反應，猶自看著文件。
凝重，壓抑的氣氛在辦公室內飄蕩。
這是用威嚴來壓我呢。
厚德載物的字幅，裝滿各種思想理論的簇新書櫃，真皮商務沙發，有點超標的辦公室。
靜靜等了五分鐘，對方還在看著文件，她把報告輕輕放在了辦公桌上：「劉局長，報告我送來了。」
對方抬頭掃了她一眼：「上午讓你送報告，現在才送來，我讓胡麗娜勸誡你端正工作態度，似乎並沒有成效。」
顏芙不說話，靜靜地站著，像一株迎風挺立的青松。
「鑑於你的工作態度，你的職級晉升，是我讓局領導班子暫停的。」劉局長的目光，在她的面龐上掃來掃去觀察著。
等了一會，沒有收集到什麼信息，他拿過報告看起來。
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過了約十分鐘，猛地把報告丟在她面前：「就這個應對策略嗎？各區樓宇的詳細數據呢？重寫，明天下班前交給我。」
「時間來不及，要查閱大量資料增補信息，周五下班前可以。」
局長威嚴地盯著她，臉色陰沉的可怕：「你知不知道，連續兩年考核為基本稱職，是什麼後果？」
顏芙冷冽地說：「知道，按照公務員考核規定，有包括辭退在內的一系列處罰。」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片刻，互不相讓。
局長猛地一擺手：「那就無需贅言了，出去吧。」
顏芙把報告收拾了一下，平靜地說：「劉局長，你這種種手段，不就是想讓我就範嗎？之前聚餐你假借酒意，說從了你，馬上副科五年副處的許諾，可不是這個口氣。」
局長臉色一下變得精彩紛呈，一句話不說死死看著她。
顏芙用報告在身上到處拍了拍：「沒有錄音筆，不用緊張，最後回答你一次，做夢。」
「你還調查了我的社會關係，覺得吃定我這個小職員了是吧。」她正了正身上的套裝，保持著儀容，「在東海這個省會城市，你遠遠沒有能力一手遮天。」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報告周五我會送來，不管怎麼改，你都會要求返工，手段嘛。」
局長像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過了很久回過神來，撥通了幹部處處長余軍的電話：「帶著顏芙的幹部登記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