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2

  陳堅濤說讓他來是為了看下選角情況，到目前為止鄒舟然都沒有見到任何一個演員。編劇倒是有兩個，聽說都是圈子裡傑出的人才，在陳堅濤聯繫過他得到同意之後就集結起來，花了不少時間把劇本打磨出來，之後才立項開始籌備到現在。

  鄒舟然是上個月才回的宜城，從一開始的商談到合同簽訂間隔了幾個月，陳堅濤幾乎是兩天一個電話或者信息保持聯繫，生怕鄒舟然會反悔。

  鄒舟然一開始是真的脫不開身，他得處理外婆的後事，後來也是有點畏懼心理，被纏得不耐煩了才動身回了宜城。

  沙發那邊一群人西裝革履端著酒杯交談，唯獨鄒舟然穿著休閒的白色長恤和灰色運動褲，鄒舟然有些坐不下去，他不是很喜歡這種場面。

  他也不是沒想過穿得太隨便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他在這邊的衣服都是好幾年前的款式，而且大多都是學生時候穿的，尺寸跟現在比小了許多。自己帶過來的衣服也就隨隨便便那兩套，要怪只能怪陳堅濤給的時間太緊迫。

  鄒舟然在心裡對自己的著裝胡思亂想，其他人卻只對鄒舟然這個人好奇。

  周周在小說界大殺四方，多多少少也有過幾個獎項，由他小說改編的劇也有大火的，但披著周周這張皮的人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出現過，挺多人都很好奇周周長什麼樣子。

  如今一見卻只覺得著實可惜，長相氣質都不輸娛樂圈九成明星的人，卻不出現在公眾視野里，實在是太可惜了。

  離得近的兩個編劇總要跟他請教點劇情上的事情，一沓劇本擺在鄒舟然面前，一口一個周周老師叫得鄒舟然心慌。談了幾句之後趁著兩人交談的間隙掏出手機假裝自己非常忙，其中一個編劇轉過頭來還想說些什麼，看到他忙碌的模樣也就識相地不去打擾。

  陳堅濤說他要再去接個人，讓他先在位置上坐著。鄒舟然拿著手機眼皮都懶得抬，感覺這人生怕自己跑了一樣，他來都來了難不成還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直接逃跑了不成，那太不像話了。

  不過這個酒店這麼大，菜品怎麼那麼一般。鄒舟然瞥了一眼桌上擺著的幾道涼菜，提不上什麼興趣。思考著再坐夠半個小時就提出離開，多的時間還能去吃點什麼東西。

  正思索間，包廂門被人推了開來，陳堅濤帶著人又介紹了一遍那些人。已經聽過一遍的鄒舟然低著頭懶得再去聽，看著手機微信手機號搜索出來的名片發呆。

  片刻後，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指尖微微發紅。

  居然這麼快就介紹到他這裡來了。

  鄒舟然心裡想著，直接伸手握了上去，抬頭想看看這人長什麼樣子。

  男人正低垂著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鄒舟然大腦「嗡」地空白了一瞬。

  「粥粥。」男人的音色溫潤乾淨，仿佛帶著莫名的吸引力，鄒舟然怔愣地看著他，一時間失語無言。

  「對的，沒錯，這位就是暗戀情書的創作者周周。」陳堅濤在一旁笑眯眯地介紹著，轉頭對著鄒舟然說，「這是選定的周小斐角色飾演者程韞玉，鄒老師應該知道吧，這幾年程老師可是多少大獎拿到手軟，咱國內最年輕的影帝。」

  程韞玉謙虛地笑了笑，「過獎。」

  應該說點什麼吧，鄒舟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很輕地說了聲，「您好。」

  他努力保持著鎮定，手用了點力氣想抽回，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因為自己手有點抖提不上勁，又或者程韞玉力氣太大了，抽了幾下沒抽回。

  程韞玉站在米白色燈光下，五官生得極其好看，氣質斐然，穿著全套LV西服及切爾西靴，仿佛是從哪場秀場下來的。

  「您好，鄒老師。」

  程韞玉似乎有什麼癖好，一定要握著手打完招呼後等到鄒舟然有點回應的時候才能鬆開，只是態度禮貌疏離，仿佛剛剛的那聲「粥粥」是他的錯覺。應該只是想叫他的筆名周周，鄒舟然心裡這樣想著，或許這人壓根沒認出來他。

  「請問這裡的空位我可以坐嗎？」程韞玉矮下身子極有禮貌地詢問。

  「不行。」鄒舟然條件反射般拒絕，反應過來之後感覺有些尷尬。

  程韞玉笑了下，「好的抱歉，那我再找找其他空位。」

  程韞玉說完深深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子向四處看去，只不過腳步沒有離開的意思，餘光掃向一旁站著的陳堅濤。

  陳堅濤見狀立馬接了句，「哎呀，都到這兒了，有位置就給程老師坐著嘛，程老師跑了一天的通告，就想立馬坐下來歇歇，這麼多人裡面找個空位還怪難的嘞。」

  包廂里播著音樂，夾雜著十幾個人的交談聲，幾人聲音混在裡面，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程韞玉表情染上一絲倦態，低垂著眼瞼，臉上的笑容明顯很牽強，「沒事的，我不打緊。」

  陳堅濤語氣帶著些懇求：「鄒老師，接納接納程老師唄！」

  鄒舟然瞪圓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人，注意到程韞玉的表情變化，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急忙剎住，咬了咬牙胡亂地點了點頭。程韞玉得到他的同意，溫柔地道了聲謝，慢悠悠地緊貼著他的大腿坐下了。

  陳堅濤鬆了口氣，跟他的說了聲之後坐回了他自己位置上。沒有了多餘的人，鄒舟然感覺有些心慌，拿起前面的酒杯欲蓋彌彰地抿了一下，烈酒一路燒到胃，五臟六腑都絞著疼。

  旁邊的歡聲笑語莫名都被屏蔽掉，鄒舟然感覺自己跟程韞玉被拉到了一個只有他們倆的空間，程韞玉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水味攪得鄒舟然腦袋昏沉。

  隔了好一會才恍惚回過神來，鄒舟然舉著酒杯的手有些發麻，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發呆的時候居然傻傻地舉著酒杯和手機。他立馬將手機揣回口袋裡，酒杯也放回了原位。

  看到有人過來他這邊倒了酒，又有人吩咐服務生可以上菜，有人開始和程韞玉交談，鄒舟然只能聽到他簡單的回應聲。似乎壓根沒人注意到他的窘態，鄒舟然勉強鬆了口氣。

  無人注意的鄒舟然花了好幾秒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鼓足全部勇氣，悄悄地偏過一點頭去看程韞玉，一眼入了迷，盯著他的側臉有些愣神。

  太久沒見了。

  十七歲的時候分開的吧，鄒舟然現在都快二十五了。

  明明是曾經最為熟悉的人，兩家父輩是至交好友，是鄰居，還是牽手一起長大的人，如今卻陌生成這樣。熟悉的眉眼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氣場也更強大了些，還是個.....影帝。

  鄒舟然從來沒想過，程韞玉會跟娛樂圈沾上邊，只不過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八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興趣和想法。

  鄒舟然不是沒想過會遇到他，從打算回宜城的時候就幻想過，這一個月來無數次從隔壁路過的時候也有期待過，但一次都沒遇到。鄒舟然都快放棄了，沒想到陰差陽錯做的決定卻讓他們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