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舟然坐在監控器旁邊的位置上,擔心自己影響到人還專門躲遠了些。
教室內走廊上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做著準備,攝影指導還在做最後的調試。
上午的第一場戲是高中剛開學,林悠染飾演的姚元晟在陌生的環境裡有些不安,周小斐作為隔壁班的人在下課後第一時間找到他。
今天這一場戲台詞不多也不難,但給到的主角個人鏡頭很多,更考驗的是演員的表演技巧。
閒雜人等都退出去了,鄒舟然還跟著導演坐在走廊的監視器前,導演手上拿著耳麥在跟裡面的工作人員交流。
教室內的「學生」已經在鏡頭前就位,「老師」在鏡頭外的位置準備入場。
開機,第八場第一鏡打板。
姚元晟侷促地站在教室外,眼神落寞地將目光落在隔壁班裡面,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但又很快收回目光。抬頭重新核對了一下班級號,躊躇片刻後鼓足勇氣推開教室門。
老師還沒來,座位也還沒有排,學生們都隨便找位置坐著,三三兩兩聊著天認識新同學。姚元晟緊緊繃直了身體,用最快的速度掃視了一圈整個教室,找到了一個空座位後快步走過去坐下。
這一幕還沒結束,何導突然喊了一聲「停」,讓人重新來了一遍。
林悠染深吸一口氣,再次返回門口,照著前面的步驟走進教室的時候導演卻再一次喊停。
何導帶著耳麥問他:「表情不到位啊,姚元晟是什麼樣的人?」
林悠染思考著回答,「是個極為膽小怯懦的人,第一次進教室非常緊張。」
「沒錯,但少年時期的姚元晟是非常敏感怯懦的,你得將他青澀侷促的感覺演出來,而不單單只是緊繃著身子冷著臉。」
這場戲拍到第四遍的時候林悠染才逐漸找到那個感覺,何導親自上前指導,告訴他不要刻意去控制面部表情,要自然流露。把自己當做姚元晟,而不是刻意地去演姚元晟。
林悠染演到後來有些侷促,攝影師跟著他一遍遍來,心裡也很過意不去,停了幾分鐘努力讓自己放鬆。
再次開拍,他緊抿著唇,這次他沒有那麼快走進教室,站在門口抬眸很快掃視一圈,在心裡確定位置之後又垂下眸,進教室的過程他幾乎沒有抬眸去看其他同學,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坐在了位置上才很輕地鬆了口氣,第一幕總算過了,這次導演未喊停,緊接著銜接第二幕。
老師進入畫面,走進教室的過程中示意同學們保持安靜。演老師的演員是老戲骨,拍戲自然又順暢,之後沒有太大的問題。
「……」
導演喊了咔,「這一幕可以了,該撤的先撤,咱們第三幕做準備。」
下課後,教室又恢復了喧鬧,姚元晟低著頭坐在自己位置上,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輕拍了拍,姚元晟應激般迅速轉過身。
窗外一陣清風吹過少年烏黑的短髮,周小斐眼中含著笑意,「第一堂課感覺怎麼樣?"
看清來人,姚元晟鬆了口氣,嘴角帶了笑,神情也跟著放鬆許多,小聲道,「還好,沒想到我們居然不是同一班,不過你怎麼一下課就過來了呢?」
「擔心你啊。」周小斐笑著拉了張課椅坐下,「我就在隔壁班,你等我來找你就行。」
......
除了第一幕,早上的其餘幾幕戲拍攝進度極快。
鄒舟然坐在位置上捧著一杯拿鐵喝著,何導轉頭問他:「感覺怎麼樣。」
鄒舟然有些恍惚,回憶起剛剛程韞玉出現在鏡頭前的感覺,點了點頭說,「挺好。」
「看完劇本之後,我感覺韞玉的形象真的很符合周小斐。」何導說完又重新看了一遍監控器回放,「我跟韞玉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韞玉拍每部戲都把角色吃得很透,幾乎挑不出什麼大的毛病來,仿佛他就是戲裡的那個人物,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韞玉天生就是要吃這碗飯的。」
鄒舟然笑笑,又聽何導接著說,「悠染性格跟姚元晟一個天一個地,要演好這個角色還得再磨,不過他的悟性很高,剛開始難免會這樣,等後面估計就好了。」
……
劇組準備了盒飯,鄒舟然沒什麼胃口,打算拿他的電腦去休息室碼會字。休息室在偏角落一點的教室,三個編劇共用一間,另外兩個人估計吃飯去了,到教室的時候裡面沒人,空調倒是很涼快。
鄒舟然找了個偏角落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搖曳的樹葉發呆,涼風吹得他整個人有些犯困,沒有心情去完成工作。
程韞玉出了教室沒找到人,問了導演才知道去休息了,走到休息室門口看到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的人,無奈地笑了下。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聽到熟悉的聲音,鄒舟然頭都懶得抬,「幹嘛?」
「一個人在學校亂跑太不安全了,給你打電話都沒接,後面給你找個助理陪著你吧。」
「.......在學校能不安全到哪裡去?」
「那也還是得找人跟著你。」程韞玉固執道,鄒舟然不理他,沒同意也沒拒絕。
「吃過飯了沒有?」程韞玉幾步走近問他。
鄒舟然懶懶地抬了下眼皮,「你去吃吧,我不餓。」
「都已經給你拿過來了,一起吃了。」程韞玉將外賣袋裡的幾個餐盒擺到另外一張桌子上。
「不要。」鄒舟然懶得動,側過頭趴在課桌上,「你自己吃。」
程韞玉莫名已經熟悉了這個流程,將一次性碗筷擺放好之後伸手抓了把他的頭髮,「不吃的話等會我將你的那份擺到導演旁邊,讓他看著你吃,不吃不讓人撤。」
「.......」鄒舟然抬頭瞪他一眼,心裡暗罵這人絕對是神經病,不過為了不在那麼多人面前尷尬,他還是認命坐直身子,「擺我這邊來。」
程韞玉將他電腦拿到另外一張課桌上,將餐盒端了過去,「讓我助理隨便點的,下次要吃什麼可以跟我助理說一聲,不要因為盒飯不好吃就不吃飯。」
「……」鄒舟然小聲嘟囔了句,「囉嗦。」
下午兩點才開始拍攝,飯吃完之後程韞玉還坐在他對面看劇本,鄒舟然則是認命開始工作。
一個小時後鄒舟然卡在一個節點,撐著腦袋思考劇情,眼神忍不住往對面人臉上瞟。程韞玉一雙長腿交疊踩在地上,後背靠著牆面對著他,低頭翻看劇本的神情很認真。
「粥粥。」程韞玉突然叫了他一聲。
鄒舟然愣了下,不自在道,「在劇組就別這麼叫我了吧,等會被人聽到像什麼樣子。」
「好的,那我私下這麼叫你。」程韞玉笑了下,問他,「沒問題吧?不會聽到又不高興吧鄒老師。」
「......」鄒舟然抿了抿唇,轉移話題道,「叫我幹嘛?」
「周小斐他.....」程韞玉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程哥。」林悠染走進來,門口跟著他的助理還有王小寧,手上提著幾袋東西。
「給大家點了果茶,去你房車上沒找到你人,沒想到你在這兒。」林悠染把東西放到桌子上,「程哥等會跟我對對戲唄。」
「.........」程韞玉被人打斷有些不耐煩,不過人都找到這了,他也沒拒絕,爭取快點過好早點收工。
「那麻煩你們先把剩下的東西給其他老師分一分吧。」林悠染對著另外兩個人說道。
看著兩個人出去,鄒舟然撐著腦袋,抬眼對上林悠染略帶歉意的視線。
嘖,點他了這是。